[南朝]謝靈運
鑠金既云刃,凝土亦能型。
望爾志尚隆,遠嗣竹箭聲。
敢謂荀氏訓,且布蘭陵情。
謝靈運任職永嘉太守期間,因政治不得意,退而招學講經,師法孔子荀子,培養后學。《命學士講學》一詩里,作者一方面自表本志,另一方面則對學士寄以厚望,托以重任,語重心長,發人深醒。以上數語,尤耐人咀嚼。
“鑠金既云刃,凝土亦能型。”這二句化用《周禮·冬官》“鑠金以為刃,凝土以為器”之語,而出以新意。意思是說:金屬既然可以冶煉出利刃,普通的泥土也可以模凝成型,燒鑄成美器,那么人也可以通過教育培養和自我修煉而成為有用之才。這兩句,以比擬手法,強調了教育的重要。玉不琢不成器,木不斫不成材,人不教育學習成不了真正的人才。仔細推敲“金”與“土”之比,還可悟出兩層意思:“金”雖厲,也必須通過冶煉才能成為鋒刃,人再聰明,也必須通過學習錘煉才能成大材;泥土雖卑賤,但只要通過模鑄,也可成型成器,則每一個凡庸者,只要通過苦心培養,也可以陶冶成大器。
“望爾志尚隆,遠嗣竹箭聲。”這是對學士寄以厚期:希望你志向崇尚高遠,樹立育才的雄心壯志,培養學生成為美才,讓他們像享有“東南之美”的盛譽的會稽竹箭一樣,播聲四方。“竹箭”是會稽名產。謝靈運為永嘉太守,遷居會稽。“竹箭聲”暗中亦隱喻謝靈運辦學的德政美業得以傳譽四方。
“敢謂荀氏訓,且布蘭陵情。”“荀氏”是指荀卿,他晚年到楚國,春申君任以“蘭陵令”。荀子精于《詩》、《禮》、《易》、《春秋》,教育后學,影響深遠,延及秦漢。謝靈運希望學士繼承荀子的遺訓,講經授典,傳道授業,傳承荀子那樣的偉業。“且布”是謝靈運的自我表白,“蘭陵情”是自諭其如荀子為蘭陵令時重視傳播古代文化的高情。既自期,亦期人,對學士寄以傳播古文明、繼承儒家傳統的重任。這就回扣了“命學士講書”的題目,把“講書”的意義提到更高的高度。在結構上,亦十分得體。
從這首詩里,我們可以進一步體會到教育的意義,對于我們自我學習自我砥礪,亦不乏啟迪之義。無論我們是“金”是“土”,都需要冶煉陶鑄,在書本中學,在教堂里學,更要投入社會的大學中學習,在社會的大爐中冶煉,百煉成鋼。諸葛亮曾教育他的外甥:“夫志當存高遠,慕先賢,絕情欲,棄疑滯,使庶幾之志,揭然有所存,惻然有所感;忍屈伸,去細碎,廣咨詢,除嫌各,雖有淹留,何損于美趣,何患于不濟。若志不強毅,意不慷慨,德碌碌滯于俗,默默來于情,永竄于凡庸,不免于下流矣。”(《誡外生書》)。這一段話與謝靈運之詩可共同當作我們的人生座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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