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呂·陽春曲 別情

王伯成

多情去后香留枕，好夢回時冷透衾，悶愁山重海來深。獨(dú)自寢，夜雨百年心。

這是一首詠嘆閨情的出色小令。

起首云“多情去后”，點(diǎn)明了是閨中少婦的丈夫離開了她。多情，情人，這里似指少婦的丈夫。愛人離去，他留下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彌足珍貴，都令少婦激起無限的情思，她用眼、耳、鼻等全部感官去捕捉愛人的痕跡，最后視覺、嗅覺交相集中在枕頭上。就在這枕頭上，昨夜她與愛人同眠共枕，就在這枕頭上，遺下了愛人身上特有的氣息。這充溢著愛人香氣的繡枕，又誘發(fā)她去入睡做夢，想重溫與愛人的歡會。好夢，指的就是她真的夢見了愛人。“好夢回時冷透衾”，一夢醒來，冷汗淋漓，愈加覺得被中獨(dú)眠的凄涼冷落。小令題名“別情”，別情的實際含義就是一個字：愁。作者在前三句的描寫中，運(yùn)用了由遠(yuǎn)入近、從虛就實的手法。“多情去后香留枕”，還只是一般的說說，感情的距離較遠(yuǎn)，也比較虛;而“好夢回時冷透衾”，已將鏡頭大大拉近，只拍出少婦夢醒、冷汗浹背的畫面，刻畫得也大為實在了;而更由此引進(jìn)一步，在“悶愁山重海來深”一句中，則由外在的近景推向她內(nèi)心的特寫，愛人遠(yuǎn)別、遺香繞枕，夢中幻影，驚魂依稀，這無不使人愁悶。愛人何時再回還，他會不會別戀他家一去不返?這種種惱人的念頭折磨著少婦，頓時使她覺得心里的愁悶是那樣的沉重，好似重巒疊嶂不見盡頭的群山，又好似深不可測波瀾萬狀的大海。

正是在這三層依次加重的“山重海來深”的愁悶氣氛渲染下，少婦輕嘆一聲，自言自語道： “獨(dú)自寢”。這是強(qiáng)作鎮(zhèn)定語，更是無可奈何之語。在這孤凄之情的背后，隱隱含有一種抗議，抗議壓制婦女正當(dāng)生活權(quán)利的社會現(xiàn)實。

這首小令吸收了前人的警句，融化組合成新的更為濃縮的意象，在字里行間透露出一片真情實感，透露出女主人公細(xì)膩的生活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