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內赴征(其三)》言情贈友詩歌
翡翠為樓金作梯,誰人獨宿倚門啼?
夜坐寒燈連曉月,行行淚盡楚關西。
郭沫若在《李白與杜甫·李白杜甫年表》 中曾對這首詩作過這樣的考證:“天寶十五年”,李白“五十六歲。……秋在余杭,旋經金陵,秋浦至潯陽,隱居廬山屏風疊。冬永王璘三次遣使聘請,第三次使者為謀主韋子春,白隨之下山,入永王軍。宗氏夫人阻之,不從; 白有《別內赴征》 三首。隨永王水師東下……”這是《別內赴征》 三首中的最后一首。當時李白年已五十六歲,經過幾次入京,都未能實現他的抱負,因而書劍飄零,醉飲狂歌。他一方面感到: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前途茫茫,報國無門,另一方面仍然堅信“天生我才必有用”,“長風破浪會有時”,想待時而發,為國效力。安史之亂爆發,叛軍打進長安,玄宗出走四川。永王李璘屯兵江陵,準備沿江東巡,出海北上,向叛軍后方進攻。因而,招賢納士,網羅人才,三次請李白下山。這時李白正和夫人宗氏住在廬山。經過多年飄泊,好不容易才相聚在這神仙一般的境界里,行云流水,飛泉瀑布,兼之二人又都篤信道教,情投意合。恰在此時王命三征,是去是留,矛盾非常。在《別內赴征》 其二中的“出門妻子強牽衣,問我西行幾日歸”,就透露出宗氏夫人的不同意。這種“未登程先問歸期”的詩句又充分體現了她此時柔腸寸斷的眷戀之情。但是作為李白,此時的心境是既想“為君談笑靜胡沙”,在國難當頭之際,施展才華,實現自己的宏才抱負,但又非常眷戀妻子,難割難舍。這首詩就是在這樣復雜的心情下寫給妻子的。
“翡翠為樓金作梯”,翡翠、金玉這是道家的慣用辭令。以金玉比堅貞、潔白,正合乎宗氏的信仰。這是用來比喻他們的愛情像用美玉和黃金建造的樓閣一樣美好、純潔、堅貞、和諧。“誰人獨宿倚門啼”,這樣美好、和諧的愛情生活雖然可貴,然而詩人是有抱負的人,怎能只眷戀兒女之情,棄國事于不顧呢? 去是必然的了。在和愛妻告別之際,詩人怎能不浮想聯翩,想象到此后妻子的種種凄涼境遇?是誰晚上孤零零的一人獨宿? 又是誰白天失魂落魄似的倚門而泣?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心愛的妻子。那么,是誰給她帶來這么大的痛苦呢?不是別人,正是詩人自己。宗氏夫人呀,這些我是深知的,可你也深知如果只顧兒女情長,不赴國難,那也不是李白的性格啊! “夜坐孤燈連曉月”,意在表明,可以想象到在出走之后,到了萬籟俱寂的夜晚,你一定是面對孤燈一人獨坐,直到天色破曉殘月當頭,都在思念著自己的丈夫。這種情景遠在天邊的我是深深懂得的。去后你將度日如年,以淚洗面,朝著我遠去的方向——“楚關西” (楚地的山關。當時李白隨韋子春下廬山去江陵軍中,江陵恰在廬山之西),流盡酸辛的相思之淚。請你相信,遠在一方的我,也會以同樣的心情思念著你。
總起來看,此詩所表達的主要是詩人對妻子在自己告別赴征時的眷戀之情及此后思念之情的深刻理解。這種理解就是對妻子的安慰。同時,詩人的用意還在于通過這種理解和安慰得到妻子對自己此次出行的理解和支持。可以說,沒有理解就沒有愛情。所謂 “心有靈犀一點通”就是這個道理。次年二月,李璘軍被唐肅宗宣布為叛軍,李白被囚于潯陽獄中。宗氏夫人多方奔走,設法營救,就是她理解和支持詩人的有力印證,也是對本詩在實際上的一個有力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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