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敬侍郎》言情贈友詩歌
交道有寒暑①,在人無古今②。
與君中夜話,盡我一生心。
所向未得志,豈惟空解吟?
何當重相見? 舊隱白云深。
在宦官專權、朋黨交爭、腐朽黑暗的晚唐,有才之士很難有出頭之日。杜荀鶴雖然 “善為詩”并 “為時所許” ,卻 “老而未第” ,直至四十六歲才舉進士,而又 “復還舊山” (見 《舊五代史·本傳》 ) 。本詩末句既云 “舊隱白云深” ,可能即作于 “復還”之時。杜荀鶴一生苦寒,長期奔走于公卿之門,希望能有知己提攜自己。如 《投李給事》 中說: “相知不相薦,何以自謀身。”《投崔尚書》 中說: “閉戶十年專筆硯,仰天無處認梯媒。”這種處境常使他感到痛苦,以致發出 “免向他門厚客顏” 的哀嘆。因此在要告別理解自己的敬侍郎時,一種知遇、感激之情充溢于本詩之中。
“交道有寒暑,在人無古今。”詩的首兩句從理論的高度,把敬侍郎同自己的友誼提到一個崇高的境界。真正的朋友不是勢利之交,它不以人情的冷暖而改變節操,這一點古今都是一致的。何以見得呢? “與君中夜話,盡我一生心。”杜荀鶴和敬侍郎可以推心置腹地交談便是證明。中夜,即夜半。漢文帝和賈誼談話直至 “夜半” ,一直被人作為受知遇的代表,而敬侍郎和作者的知己之交則又與賈生不同。在他面前作者可以盡情訴說一生的遭遇感慨,若非心心相印怎能做到?所以這兩句詩是兩人友誼的具體表現。杜荀鶴曾有詩云:“平生肺腑無言處,白發吾唐一逸人。”他深知能對之 “盡我一生心”的友人是多么難能可貴。一夜所談的內容當然是很復雜的,不可能一一敘出。然而作者運用了概括的手法。“所向未得志,豈惟空解吟?”敬侍郎深深同情作者的遭遇,理解他的抱負,不像世人一樣只是看重他的詩歌。杜荀鶴是有名的詩人,不過他雖然 “一句我自得,四方人已知”,卻不以能詩自負,反而 “多慚到處有詩名”。迫切希望能建功立業,實現抱負。如 《遣懷》一詩中就說:“驅馳歧路共營營,只為人間利與名。” “題橋每念相如志,佩印當期季子榮。” “未肯徒然過一生。” (《亂后宿南陵廢寺寄沈明府》 )無乃 “連敗文場” ( 《唐才子傳》 ) ,終不得志。這種心情是難以對人講的,然而敬侍郎卻充分理解,怎么能不使作者感激,引為知己呢?所以這兩句是寫同敬侍郎友情之深。知己難求,可是作者剛剛遇到就要分手了,多么令人遺憾呀! 因此下面轉而寫惜別。“何當重相見? 舊隱白云深” 。相別之際互問何時才能相會,是難分難舍的表現。而一個“舊隱”,點出作者是復去歸隱,包含雖然擢第卻不得官的酸痛。“白云深”又委婉地暗示重新相見之困難。留下苦澀的余味為讀者去品味。
詩名 《別敬侍郎》 ,卻避開正面寫離別之愁,而從同敬侍郎的深厚友情來著筆,使離情之愁苦自然流露出來。這是本詩的重要特點。因此全詩毫無皎然所謂 “竊占青山白云、春風芳草為己有”的毛病,一片純情直接抒發,使千載之下讀來仍是深切感人。
注釋
①本句意思是說交友之道在于不以寒暑改節。來源于諸葛亮的話: “勢利之交難以經遠。士之相知溫不增華,寒不改葉,貫四時而不衰,歷夷險而益固。” 別敬侍郎②在:虛辭,相當于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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