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調]·寨兒令》言情贈友詩歌
閨情
挑短檠,倚云屏,傷心人伴清瘦影。薄酒初醒,好夢難成,斜月為誰明? 悶懨懨聽徹殘更,意遲遲盼殺多情。西風穿戶冷,檐馬隔簾鳴。叮,疑是佩環聲。
周文質的散曲多男女相思之作,《寨兒令》 乃其中一組言情小令,“閨情”是其中一支。這支曲寫一位閨中女子對情人的思念,以構思新奇著稱。
“挑短檠,倚云屏,傷心人伴清瘦影。”開始三句,就渲染了一種落寞凄清的環境。月上柳梢,人語初定,這位多情的女子打扮停當,早早就在盼望心上人的到來。等待,對于一個墮入愛河中的女子來說,該是什么滋味! 她懶洋洋地斜倚著,倩影投映在云屏之上,形影相吊,更顯得楚楚可憐。伴隨著久候不至,一種難以名狀的孤獨和凄涼爬上了她的心頭,拿什么來打發這漫長的期待呢? “挑短檠”剪燈挑燈,聊以消遣這難挨的時光。也許為了對方的到來,她作了精心的修飾,也許為了招待對方的到臨,她準備了豐盛的酒菜,但這一切,伴隨著久候不至,都失去了意義。“斜月為誰明?”既是即景,亦為自嘲,味在酸咸之外,極苦澀之至。是她酒醒夢難成后心情的投照。
夢是愿望的達成,現實生活中得不到的東西,總寄愿于幻覺世界中以得補償,她借酒遣情,希望在醉意朦朧中進入夢鄉,在夢中與情人相會相聚相偎,這美妙虛幻的“好夢”即便如愿以償,本來就是十分可憐可悲的愿望轉移與心理慰藉,何況,作者筆下的女子,連這可憐的安慰也得不到,“好夢難成”,幻覺與現實同樣一點不憐惜她的多情傷感。天上一彎斜月,正如閨中美麗多情的女子,是為誰而明?為誰而容?由于良辰美景虛設,憂傷滿滿地充塞了她的整個心庭。
這支小令至此為至,無論在造語遣詞、意境風格上都逼近小詞。顯得十分含蓄蘊藉、典雅清新。如果沒有以下 “悶懨懨”等句子的話,完全可以以詞視之,而品咂不到散曲那種活潑,直俗、坦率的風味。且看 “悶懨懨” 、“意遲遲”等數語,一變婉約格調,把前面幾句積淀下來的煩悶失望但又不甘心放棄期盼的那種感情,一古腦兒都倒了出來。盡管已是聽徹殘更,明知斯人已不可能再來,還遲遲不愿放過一時一刻的企盼辰光。“悶懨懨”、“意遲遲”用疊字極寫此刻情理沖突和癡心執著的程度。
“西風穿戶冷,檐馬隔簾鳴,叮,疑是佩環聲。”幾句出神入化,足見其鐘情之深。“西風穿戶”乃自然之境,“冷”為人的主觀感受,這種冷,既是夜闌風露襲人所產生的外在的寒意,更多的是 “盼殺多情”之女子為對方薄情而起的發自心底的寒意。西風穿戶入室,吹動了懸掛在簾外的檐馬,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她一陣驚喜,以為是情人走動時佩環的叮當之聲。一個 “疑”字點化了她的多情,她的癡迷。
屈原的 《湘君》 、《湘夫人》 也寫情人間的久候不至,最后都以情之深化為怨而告終。而這支小曲則由情之深轉為癡之極、迷之深。由情入癡、由癡入幻。構思比較新穎,小令最后在檐馬的叮咚聲中戛然而止,留下大片空白讓讀者自己去構想、去填補。
全篇以情貫之,總寫了一個 “等”字。隨著時間的推移,等的心理、等的迫切性層層深化、推進。女主人公的心理活動在等的過程中亦暴露無遺。作者特別擅長細節描寫和心理描寫,把凄清落寞的環境和熾烈熱切的感情放在一起,兩相映照,由此而產生強烈反差,使讀者之心不自覺地為其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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