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日華

四山蒼翠合，一亭貯空虛^①。

無事此靜坐，默念胸中書。

幽鳥忽相喚，亂云落衣裾^②。

萬象自起伏^③，吾心終晏如^④。

【注釋】

①貯(zhu)：儲存，收藏。②衣裾(ju)：衣服的前襟。即胸前。③萬象：指自然界的一切事物、景象。起伏：指世事盛衰，情感起落。④晏如：安然。

【評說】

本詩選自陳邦彥《歷代題畫詩類》卷一六。

明清兩代的文人畫家，常常在山水畫創作中融入閑淡的意境和理趣，“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主觀意緒與“纖塵不染”的自然山水冥然神會，在作品中表現出“閑和嚴靜”、簡淡趣遠的情韻。李日華畫于繭紙上的這幅贈人之作，便是這類作品的代表之一。這一意趣在題畫詩當中同樣得以展現。畫家以清秀寧靜的詩筆，描繪了這樣一個優美的意境：空空寂寂，翠色拂人，晴嵐濕潤而蒼郁，仿佛一陣細雨剛剛洗過，深山幽谷之中顯得那么涼爽清明，山中白云拂衣襟，幽鳥啼鳴，山前雜樹成林，清泉淙淙。臨溪一亭，一位隱士獨坐凝神，沉緬于自然景色之中，盡情吮吸山雨初霽的清新氣息，其安詳閑適、欣然自得之情可以想見。真所謂“猿聲鳥啼，依約在耳;山光水色，滉漾奪目。此豈不快人意，實獲我心哉!”達到“山川與予神遇而跡化”的境地。獨坐亭中，沉思靜慮，雖有“幽鳥相喚”，“亂云落裾”，自己卻終不能隨世事萬物的盛衰、起伏而變化，始終保持著安然自得、明潔淡逸的心境，真正體現了“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的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