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賀新郎(柳暗清波路)》

柳暗清波路，送春歸、猛風暴雨，一番新綠。千里瀟湘葡萄漲^①，人解扁舟欲去。又檣燕^②、留人相語。艇子飛來生塵步^③，唾花寒、唱我新番句。波似箭，催鳴櫓。

黃陵祠^④下山無數，聽湘娥^⑤、泠泠曲罷，為誰情苦。行到東吳春已暮，正江闊、潮平穩渡。望金雀、觚翔舞^⑥。前度劉郎今重到，問玄都、千樹花存否。愁為倩，么弦^⑦訴。

【注釋】

①葡萄漲：謂雨后漲水。宋祁《蝶戀花》：“雨過葡萄新漲綠。”

②又檣燕句：出于杜甫《發潭州》：“岸花飛送客，檣燕語留人。”

③生塵步：出于曹植《洛神賦》：“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④黃陵祠：即黃陵廟，在湖南湘陰縣北。傳說上古舜之二妃溺于湘江，民為立祠于水側以供奉之。

⑤湘娥：郭璞《江賦》稱湘妃為湘娥，即舜之二妃娥皇、女英。

⑥望金雀句：出于漢班固《西都賦》：“設璧門之鳳闕，上觚而棲金雀。”觚，殿堂屋角成方角瓣形之瓦脊。金雀，觚上的銅鳳。

⑦幺弦：為琵琶第四弦，最細，故稱么弦。

【評點】

許昂霄《詞綜偶評》：通首寄慨絕遠。

陳廷焯《云韶集》：筆態恣肆，是幼安本色。字字有氣魄，卓不可及。閑處亦不乏姿態。情景都絕。

王國維《人間詞話》：稼軒《賀新郎》詞：“柳暗凌波路，送春歸猛風暴雨，一番新綠。”又《定風波》詞：“從此酒酣明月夜，耳熱。”“綠”、“熱”二字，皆作上、去用。與韓玉《東浦詞·賀新郎》以“玉”、“曲”葉“注”、“女”，《卜算子》以“夜”、“謝”葉“食”、“月”，已開北曲四聲通押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