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齊天樂(蟬)》

蟬

一襟余恨宮魂斷^①，年年翠陰庭樹。乍咽涼柯^②，還移暗葉，重把離愁深訴。西窗過雨。怪瑤^③流空，玉箏調(diào)柱。鏡暗妝殘，為誰嬌鬢尚如許^④。

銅仙鉛淚似洗^⑤，嘆攜盤去遠^⑥，難貯零露。病翼驚秋，枯形^⑦閱世，消得^⑧斜陽幾度。余音更苦。甚獨抱清高，頓成凄楚。謾想熏風，柳絲千萬縷。

【注釋】

①一襟句：喻蟬是飲恨而亡的宮女怨魂所化。

②涼柯：秋天的樹枝。

③瑤：以玉聲喻蟬鳴聲美妙。

④鏡暗妝殘二句：謂不修飾妝扮，為何還那么嬌美。魏文帝宮女莫瓊樹制蟬鬢，縹緲如蟬。

⑤銅仙句：化用李賀《金銅仙人辭漢歌》：“空將漢月出宮門，憶君鉛淚如清水。”

⑥攜盤去遠：化用李賀《金銅仙人辭漢歌》：“攜盤獨出月荒涼，渭城已遠波聲小。”

⑦枯形：指蟬蛻。

⑧消得：經(jīng)受得住。

【評點】

張惠言《詞選批注》：詳味詞意，殆亦碧山黍離之悲也。首句“宮魂”字點清命意。“乍咽”、“還移”，慨播遷也。“西窗”三句，傷敵騎暫退，宴安如故也。“鏡暗妝殘”，殘破滿眼。“為誰”句，指當日修容飾貌，側(cè)媚依然。哀世臣主全無心肺，真千古一轍也。“銅仙”三句，傷宗室重寶均被遷奪北去也。“病翼”三句，更是痛哭流涕，大聲疾呼，言海徼棲流，斷不能久也。“余音”三句，哀怨難論也。“謾想熏風，柳絲千萬”，責諸人當此尚安危利災，視若全盛也。語意明顯，惋至不能卒讀。

周濟《宋四家詞選眉批》：此家國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