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牧牛歌
牛啊,我吆喝著牛兒走啊,
叫聲牛啊,快快地走吧,
吆喝的聲音響徹山崗。
我未曾唱過心愛的歌,
吆喝的聲音就是我的歌唱。
牛啊,我吆喝著牛兒走啊,
叫聲牛啊,快快地走吧,
吆喝著牛兒來到沙灘上。
我瞧著牛兒踩在沙灘上的足印,
我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圖樣。
牛啊,我吆喝著牛兒走啊,
叫聲牛啊,快快地走吧,
吆喝著牛兒來到草壩上。
嵌滿松石般的草地,
我的心啊緊貼牧場上。
牛啊,我吆喝著牛兒走啊,
叫聲牛啊,快快地走吧,
吆喝著牛兒來到大湖旁。
如鏡的大湖鑲進我的身影,
我心愛的牛兒也站在湖中央。
牛啊,我吆喝著牛兒走啊,
叫聲牛啊,快快地走吧,
吆喝著牛兒來到大河旁。
愿這河水變成瓊汁玉漿,
讓我的牛啊飲得毛皮閃亮。
牛啊,我吆喝著牛兒走啊,
叫聲牛啊,快快地走吧,
吆喝著牛兒牧放四方。
生死結緣的牛兒作我伴侶,
高山白云傾聽我的歌唱。
牛啊,我吆喝著牛兒走啊,
叫聲牛啊,快快地走吧,
我和牛兒永不分離,
我多么喜歡叫聲牛啊,
“啊,嘮嘮嘮嘮嘮……”
——《中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選》第四分冊
《太波嘎列》是門巴族流傳廣泛、影響久遠的一部民間長篇敘事詩。相傳太波嘎列是門巴族的牧業始祖,深受以牧為生的門巴人的敬仰。這部長詩取材于有關太波嘎列的傳說,具體分《召喚歌》、《神牛歌》、《引牛歌》、《牧牛歌》、《四美歌》、《四飾歌》、《搭帳棚歌》、《搭灶歌》、《拴狗歌》、《擠奶歌》、《打酥油歌》、《遷徙歌》、《歡歌》、《誦歌》等十四章,計五百余行。從人們呼喚太波嘎列自神界降臨人間開始,詩歌生動敘述了神牛降生和牽牛、牧牛、搭帳篷、修爐灶、拴狗、擠奶、打酥油、遷牧場等一系列牧業勞動和畜牧神話,有有關神界斗爭的描寫,又有人間放牧生活的刻劃,在眾多矛盾、痛苦和逆境中塑造了太波嘎列勇于斗爭、艱難求索、熱愛勞動的感人形象。這一藝術形象是在門巴人世代流傳過程中不斷豐富起來的,他的苦難和經歷是門巴人生活的縮影,他的力量、智慧和品格,也正是門巴人性格的典型。
這里選錄的是《太波嘎列》第四章“牧牛歌”。太波嘎列趕著牛兒放牧,從山崗到大河邊,經過沙灘、草壩、大湖旁,他一邊趕牛一邊歌唱,表達了熱愛牧業、與牛兒親密無間的思想感情。
整個放牧路線構成了詩歌的抒情線索。循著這條線索,主人公的思想感情在有序漸進的過程中得以反復強化。詩歌的第一至五節為一大層次,從趕著牛兒過山崗開始,每經一地,主人公總要即景生情,發為歌唱。第六、七兩節為第二大層次,它把前面不斷疊起的情感波浪匯總起來形成高潮。并且,全詩每一節的開頭均用“牛啊,我吆喝著牛兒走啊,叫聲牛啊,快快地走吧”領起,在字里行間漫過一片深情的吆喝聲。在第一節,主人公就抒述道: “吆喝的聲音就是我的歌”,到最后一節,他又情不自禁地抒述: “我多么喜歡叫聲牛啊, ‘啊,嘮嘮嘮嘮嘮’。”首尾呼應,化情感入吆喝,把全章結束在高亢遼遠的吆牛聲中。
全部《太波嘎列》均以第一人稱敘事抒情,其形式為散體歌謠。在整體上,每一章的詩節、詩行無一定之規,但在同一詩章內則要求句法、章法大體統一,以便于歌唱、表演。歌唱者或者表演者同時也就是詩中的“我”——太波嘎列,這個“我”在具體詩章或重敘事,或重抒情,均視其內容的要求靈活機變。因為唱述的都是門巴人生活、生產經歷中的親身感受,所以全詩滲透著感人的情感力量。在《牧牛歌》中,主人公視吆牛聲為自己“心愛的歌”,把牛兒踩在沙灘上的足印當成“從未見過”的“好看的圖樣”,而看到自己和牛兒的倒影映在湖中,便有一種親切的感受油然而生。這些地方,皆因有獨特、真切的情感貫注,故不只是以牧場風光宜人眼目,且能夠以心靈的激情令接受者經久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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