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命司聯語（第五回）

【原文】

春恨秋悲皆自惹①，花容月貌為誰妍②？

【注解】

①春恨秋悲：比喻在春花零落、秋風秋雨之際容易觸景生情，引起身世遭遇的悲愁。

②花容月貌：比喻女子容貌美麗。妍：美。

【背景】

寶玉在太虛幻境的內殿看到許多匾額對聯，其中寫有“癡情司”、“結怨司”、“朝啼司”、“夜哭司”、“春感司”、“秋悲司”。仙姑告訴他說：“此各司中皆貯的是普天下所有的女子過去未來的簿冊。”然后，一道至“薄命司”，匾額兩邊寫著這副對聯。

【賞析】

所謂“太虛幻境”，完全是作者依據表述某種思想意圖的需要而憑空虛擬的。夢里的故事當然是假的，但作者借此表現的思想卻不是游戲文章，而是融入了很深的含義，特別是十二釵的判詞及《紅樓夢》曲，更是全書的綱領，需要仔細領會。甚至可以說，讀不懂第五回，就沒法完全讀懂《紅樓夢》。

“薄命司”，當是取“紅顏薄命”之意。司，就是官署，是辦理某一部門工作的機構。小說中先前虛陪的“癡情司”、“結怨司”、“朝啼司”、“夜哭司”、“春感司”、“秋悲司”六個司，從司名看其實也是小說所寫的“薄命”的各種類型。這樣安排，是為了表明書中女子的不幸命運，在封建宗法制度下是相當普遍的。另外，大觀園所有女子的“生死簿”，即《金陵十二釵正冊》、《金陵十二釵副冊》、《金陵十二釵又副冊》都藏在這里，這就預示著她們無論地位高低、品質優劣、才智大小、容顏美丑，一概都沒有好命運。這副對聯就是對這些女子坎坷命運的嘆息。

如果我們再仔細地研究一下曹雪芹對全書原來的構思，就會發現這些對聯也與本回中諸判詞、曲子一樣具有隱示人物未來命運的意思，并非泛泛地勸人凈心寡欲以求能超度“孽海”。

這副對聯隱示的對象主要是小說的中心情節——寶、黛悲劇。從現在所見后四十回續書情節來看，黛玉是死于被賈母等人所棄，讓寶玉娶了寶釵，這似乎與“春恨秋悲皆自惹”扯不上什么關系。但是，許多線索都可以證明，作者原來的構思并非如此。按曹雪芹的原意，黛玉應是因為寶玉的獲罪受苦而憂憤悲痛致死的。所謂“償風月之債”，主要也指“眼淚還債”，而“眼淚還債”的正確含義，應是說黛玉流盡了最后的淚水，以報答知己相知相愛的恩惠，而不是如續書所寫的因怨恨知己的薄幸淚盡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