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鼠

碩鼠碩鼠⁽¹⁾，無食我黍⁽²⁾。三歲貫女⁽³⁾，莫我肯顧⁽⁴⁾。逝將去女⁽⁵⁾，適彼樂土⁽⁶⁾。樂土樂土，爰得我所⁽⁷⁾。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⁸⁾。逝將去女，適彼樂國⁽⁹⁾。樂國樂國，爰得我直⁽¹⁰⁾。碩鼠碩鼠，無食我苗⁽¹¹⁾。三歲貫女，莫我肯勞⁽¹²⁾。逝將去女，適彼樂郊⁽¹³⁾。樂郊樂郊，誰之永號⁽¹⁴⁾？

【譯詩】大肥鼠啊，大肥鼠！且莫一味吃我的糧谷。多年來我一直奉養著你，你卻一點也不把我垂顧。我發誓要永遠離開你，奔向那豐衣足食的樂土。只有那豐衣足食的樂土，才是我安居樂業的去處。大肥鼠啊，大肥鼠！且莫一味吃我的禾麥。多年來我一直奉養著你，你卻一點也不把我感懷。我發誓要永遠離開你，奔向那安居樂業的國度。只有那安居樂業的國度，我的勞作才不會白吃辛苦。大肥鼠啊，大肥鼠！且莫一味吃我的禾苗。多年來我一直奉養著你，你對我卻絲毫也不予酬勞。我發誓要永遠離開你，奔向那無憂無慮的樂郊。到了那無憂無慮的樂郊，誰還會無休無止地泣號？

【解析】《詩序》說：“《碩鼠》，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于民，不修其政，貪而畏人若大鼠也。”此言荒謬！此詩“刺斂”，并非“刺重斂”。階級社會之“”少有不重者。統治者也不是“蠶食”于民，乃是“鯨吞”，皆是“重斂”。便是“輕斂”也是不合理的。

有人說，所謂“樂土”，在當時只是空想罷了。在當時，自然是“空想”，然而卻并沒有“罷了”。人類反抗剝削的斗爭從未間斷過。譬如航海，首要的是起帆，重要的是決心離開“此岸”。有了“樂土”思想，才有大同，才有桃源，才有烏托邦，才有共產主義。這是何等偉大的理想！人類欲飛翔，“空想”了幾千年，果然飛起來則勝過大鵬。人類想平等，“空想”了幾千年，出現了共產主義，則勝過烏托邦。問題倒不在于想的空與不空，而在想的敢與不敢，這位勞動者的遼闊思想遠遠勝過古今的學問家。“空想”與“理想”原無質的區別，是人類的北斗星。這篇詩，便是人類追求正義社會的最早的偉大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