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秦觀·滿庭芳》

秦觀

曉色云開，春隨人意，驟雨才過還晴。古臺芳榭，飛燕蹴紅英^①。舞困榆錢自落^②，秋千外、綠水橋平。東風(fēng)里，朱門映柳，低按小秦箏^③。多情，行樂處，珠鈿翠蓋^④，玉轡紅纓^⑤。漸酒空金榼^⑥，花困蓬瀛^⑦。豆蔻梢頭舊恨^⑧，十年夢、屈指堪驚。憑闌久，疏煙淡日，寂寞下蕪城^⑨。

【鑒賞】 這首詞追懷昔日與歌女的旖旎風(fēng)流生活。

詞的上闋寫明媚春光。“曉色云開” 三句，奠定了春日清晨的明朗基調(diào)。雨過天晴，曉云初霽，春光如此美好，令人欣欣然以為春天是多么地隨人心意。接下去春日明麗景象，從游賞于春色中的人眼中一一展現(xiàn)，如電影之特寫鏡頭聯(lián)翩而來： 本來蒼涼的古時臺榭，在這姹紫嫣紅時節(jié)，也顯得春意盎然，似乎散發(fā)著無限的生機(jī); 飛燕自由地上下翻飛，不時地碰觸到柔嫩的花瓣; 串串榆錢愉快地隨風(fēng)飄舞，似乎直到舞蹈困倦了才從樹上飄落下來; 秋千高蕩，但見外面綠波蕩漾，幾與橋面相平。此處寫景，頗見功力。以蒼涼古臺寫春，更見春色之明媚; 飛燕、榆錢不但是組成春色的一道風(fēng)景，更是與人一樣為春沉醉的精靈。他們或不時碰碰花瓣，或在風(fēng)中舞蹈，既見此物形態(tài)，更見萬物心情之明朗; 而寫秋千則暗示出蕩秋千之人，暗轉(zhuǎn)入庭院、花園中的春色和春色映照下的佳人。“東風(fēng)里” 三句，由寫景過渡到寫人，卻寫得極有韻致。朱門之內(nèi)，綠柳掩映下，紅妝少女彈奏著秦箏，秦聲悠揚，令朱門外的人心動神馳，想象聯(lián)翩。

下闋寫昔日行樂與當(dāng)前寂寥寡歡之情。“多情” 四句承接上闋寫游樂場景。作者用極為簡練的語言形象地描繪出春游之樂。華貴的馬車，華美的馬匹，只從游樂時所用舟車的不凡，就已經(jīng)令人想見其冶游盛況了。古時出游，女子多乘車，而男子多騎馬。典型的代步工具的渲染，讓人想象男女同行遠(yuǎn)游之樂。“漸酒空” 句，將許多行樂場面省略，而從行樂之結(jié)果來寫冶游時間之長和游樂之盡興。“豆蔻” 三句，急轉(zhuǎn)直下，點出以上所寫盛況美景，都是前塵舊夢。而如此豐富的內(nèi)容，用杜牧詩意表現(xiàn)，用典貼切，辭約義豐。“堪驚” 兩字，黯然神傷，用在此處，有千斤之重。結(jié)末三句，轉(zhuǎn)寫面前蕭瑟景色與憶舊者悵惘之情。憑欄久立，撫今追昔，十年人世遭際令人感嘆無已。而眼前只見淡淡的落日，疏疏落落的煙霧，如此凄涼景物，與人物悲苦心情合二為一。隨著夕陽西下，傷感的人與夕陽一樣孤獨落寞。

全詞結(jié)構(gòu)精巧，形容巧妙，語言精練生動。景隨情變，情景交融，具有良好的藝術(shù)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