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劉一止·喜遷鶯》曉行

劉一止

曉行

曉光催角^①，聽宿鳥未驚，鄰雞先覺^②。迤邐煙村^③，馬嘶人起，殘月尚穿林薄^④。淚痕帶霜微凝，酒力沖寒猶弱。嘆倦客，悄不禁重染^⑤，風塵京洛^⑥。

追念人別后，心事萬重，難覓孤鴻托。翠幌嬌深^⑦，曲屏香暖，爭念歲寒飄泊^⑧。怨月恨花煩惱，不是不曾經(jīng)著。者情味^⑨、望一成消減^⑩，新來還惡。

【鑒賞】 這首以別離之苦為主題的 “曉行詞” 受前人稱贊，多是因為“‘宿鳥’ 以下七句，字字真切，覺曉行情景，宛在目前” (許昂霄《詞綜偶評》)。

先看上闋描繪的 “曉行圖”。開篇是以聲繪曉色。在晨光微露之時，響起號角聲聲，棲息的鳥兒未被驚醒，附近的公雞卻已經(jīng)啼鳴報曉了。“催”、“未”暗示出這是人嫌冷、鳥覺早的晨起。“鳥未驚” 而“雞先覺”，是說雞敏于聽覺而鳥敏于視覺。鳥兒棲息林中，天色還早的黯淡光線更不會被它們所察覺到，這樣就寫出了殘夜未盡天光朦朧的特點。接下是以所見寫晨起。遠處炊煙籠罩的村落里，草木叢生的地帶，還有未落的月亮的殘輝。馬嘶鳴著，遠行的人們整裝待發(fā)。“淚痕” 句從繪聲繪色的全景描寫轉(zhuǎn)為親人話別的場面特寫。臉上的淚水被寒霜所凝固，送行的薄酒無法抵擋清曉的寒涼，卻使別離者更感離別的悲涼。離情的濃重由酒力 “猶弱” 側(cè)面寫出，手法別致。結(jié)語也成為順勢帶出的感嘆，厭倦羈旅行役的人們簡直承受不了京都風塵的重染，依然要早起而前往，其酸楚和無奈已自在言外。

下闋主要寫追思。離別后的萬端思緒由 “追念” 領(lǐng)起，由于它無法讓家人知道，所以 “翠幌” 幾句，是抒情主人公在 “難覓孤鴻托” 之后對家中情景的細致想象。翠幕、曲折的屏風、香爐暖煙等具體陳設(shè)及對方思念的情狀都一一寫出，目的是想借此以排解相思之苦。這手法也與 “酒力” 句相同，都是從遠處落墨抒寫離愁。常年在外，見花對月的煩惱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本來堅強的 “我”借久經(jīng)離別以自慰，希望相思之情減弱一分，不料它卻更加厲害。這是極言相思難抑。回首全篇，始覺“追念” 一詞不僅領(lǐng)起下闋，而且總領(lǐng)全詞。苦苦思念之中也追憶了往昔別離情景，字字真切、句句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