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吳文英·唐多令》

吳文英

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①。縱芭蕉、不雨也颼颼^②。都道晚涼天氣好; 有明月，怕登樓。年事夢中休^③，花空煙水流。燕辭歸、客尚淹留。垂柳不縈裙帶住^④，漫長是，系行舟^⑤。

【鑒賞】 本詞就眼前景，抒心中情，是羈旅懷歸之作

首二句一問一答，“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 此乃《子夜》 變體，風(fēng)格與民間小調(diào)相近。用這種問答的方式，詞人點出了傷離別的題意。其中 “離人心上秋” 采用了拆字法構(gòu)造意象，“心” 和“秋” 二字合起來即是 “愁” 字，借以巧妙地表達(dá)詞人內(nèi)心的憂愁。同時由于離人的愁思因秋景而觸發(fā)，語含雙關(guān)，實在是構(gòu)思巧妙。“縱芭蕉、不雨也颼颼”，這句承接上句，化虛為實。詞人將自己的主觀情思移至物上，似乎連芭蕉也染上了他的感情色彩，給人以蕭瑟凄涼之感。“都道晚涼天氣好; 有明月，怕登樓”，這是上闋的后三句。盡管今晚“天氣好”，“有明月”，然而月圓人不圓，因而害怕登樓眺望，害怕徒增煩惱和惆悵。這是全篇之眼。通過對客觀事物的不同感受，詞人的思鄉(xiāng)離愁也就充分地表達(dá)了出來。

下闋逐層對 “離人心上秋” 進(jìn)行具體解說。“年事夢中休，花空煙水流”，詞人在此感嘆自己青春年華的逝去，往事如夢，花兒零落一空，美好的時光也像迷茫的煙水似的，一去不復(fù)返了。詞人心中的惆悵流露了出來，繼而 “燕辭歸、客尚淹留”，化用曹丕《燕歌行》： “群燕辭鵠南翔，念君客游思斷腸。慊慊思?xì)w戀故鄉(xiāng)，君何淹留寄他方。” 燕歸客留，上承“離人”，下應(yīng) “行舟”，意脈貫通，表明了詞人淹滯難歸的羈旅之愁。“垂柳不縈裙帶住，漫長是，系行舟”，埋怨如絲垂柳沒有挽留住離人，卻偏偏系住我的行舟。伊人已去而自己仍留，必有不得已的理由，卻不明說，只怨怪燕之歸、客之留都由于柳絲把該系住的沒系住，卻把不該系住的系住了，委婉含蓄地表達(dá)出詞人的懷念之情。

全詞上闋寫離愁，下闋寫秋別。寄情于景，虛實交錯，使全詞顯得纏綿悱惻。語言精巧細(xì)膩，含思宛轉(zhuǎn)，情感樸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