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周實·擬決絕詞》原文賞析

卷施拔心鵑叫血，聽我當(dāng)筵歌決絕。信有人間決絕難，一曲歌成鬢飛雪! 鬢飛雪，拼決絕。我不怨爾顏色劣，爾無怨我腸如鐵! 請決絕，如雷之奮如電掣，如機之?dāng)嗳绮眩Ч湃f古懲此覆轍! 懲覆轍，長決絕，海枯石爛乾坤滅，無為瓦全寧玉折。

這是詩人于1910年預(yù)作的絕命詞，表現(xiàn)了詩人為革命不惜犧牲的堅強決心。

“卷施”是一種草名。《爾雅·釋草》說：“卷施草，拔心不死。”可見其強毅。“鵑叫血”，即杜鵑啼血。鵑產(chǎn)于南方，春暮即鳴，至夏尤甚，其聲凄厲，晝夜不止。相傳它是古蜀帝杜宇的靈魂所化，故稱杜鵑。又傳說它要一直啼到血出才停。詩一開始就激情飽滿，以拔心不死的卷施草和啼血的杜鵑鳥來比喻自己誓死不渝的決心：革命雖遭挫折，自己仍要繼續(xù)為之奮斗，直到流血犧牲為止。現(xiàn)在，在筵席上要唱一曲決絕歌，來表達自己的這種決心。作者指出，人間的決絕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離歌一曲，會使人鬢發(fā)變白。即使如此，為了革命，為了理想，自己也要決絕人間。一個“拼”字，表現(xiàn)了大無畏的革命精神。作者又采用擬人手法，對頭發(fā)說，我不怨你顏色變白，你也不要怨我鐵石心腸，反正我的決心已下，任何力量也改變不了它。真是想象奇特而又真實可信。緊接著，作者用電閃雷鳴、機斷帛裂的形象比喻，來表示他準備犧牲之心的堅決;而設(shè)想“海枯石爛乾坤滅”這樣自然界巨大變動的情況下，他也“無為瓦全寧玉折”，則更進一步顯示出他為革命而死的思想的強烈。“乾坤滅”指天塌地裂。“無為瓦全寧玉折”語出《北齊書·元景安傳》：“大丈夫?qū)幙捎袼椋荒芡呷！痹诠湃说男哪恐校胶犹斓囟际怯篮愕南笳鳎髡邚拇笞匀恢姓业叫撵`的支撐點，反復(fù)強調(diào)，以展示內(nèi)心世界。漢樂府民歌中有一首《上邪》：“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說自然界出現(xiàn)高山無陵，江水干涸，冬天打雷，夏日下雪，天地合一這五種情況，才敢和情人斷絕關(guān)系。本詩比這更進一步，即使出現(xiàn)海水干涸、石頭變爛、天塌地裂的情況，自己仍要堅持到底。面對著生與死的抉擇，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死，體現(xiàn)了一個革命者應(yīng)有的氣概。作者的自我形象，正是在這不屈不撓的斗爭誓詞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現(xiàn)。

周實不只是一個詩人。他在《無盡庵詩話》中說：“實逢時多亂，大道未窺，蜉蝣歲月，苦作蟲吟。然而朝攬鏡，夜枕戈，身弱志壯，竊不愿以詩人二字了此一生也。”他向往著在戰(zhàn)斗中建立功勛：“山中昨夜瀟瀟雨，夢斬樓蘭氣尚雄。”(《歲除前一日書懷》)“匣中夜夜青鋒嘯，愿作人豪不羨仙。”(《痛哭》)這首詩正是他這種戰(zhàn)斗激情的一個表現(xiàn)，他要吸取過去起義失敗的教訓(xùn)，勇敢地去戰(zhàn)斗，準備為革命獻出一切。他最后的行動證實了他的誓詞，被反動派殺害時年僅二十六歲。

本詩激情奔放，回旋著一個主題——決絕。“拼決絕”、“請決絕”、“長決絕”，感情步步加深，充滿著豪情壯志，形式較為自由，以七言為主，間雜有三言、八言，以適應(yīng)感情的起伏變化，而且語言通俗易懂，是政治性、戰(zhàn)斗性很強的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