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賀鑄·感皇恩》

賀鑄

蘭芷滿汀洲^①，游絲橫路^②。羅襪塵生步^③，迎顧。整鬟顰黛^④，脈脈兩情難語。細風吹柳絮，人南渡。

回首舊游，山無重數。花底深朱戶，何處?半黃梅子^⑤，向晚一簾疏雨^⑥。斷魂分付與，春將去。

【鑒賞】 這首詞與作者的 《青玉案》 (凌波不過橫塘路) 在題材、意境、用韻等方面都有明顯相同，都是以芳菲之辭抒寫 “離愁”，別有一番寄托。

開篇 “蘭芷滿汀洲，游絲橫路” 兩句即寫戀人離別的場面，也是美人出場的具體環境。暮春的江邊長滿茂盛的蘭芷芳草，蔥綠的柳枝如玉絲般輕揚。“羅襪塵生步，迎顧” 借曹植 《洛神賦》 中的句子 “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寫美人邁著蓮花細步，體態輕盈地朝著送行者走來。接著僅用 “整鬟顰黛” 四個字寫出美人行色匆匆和眉心微蹙的豐富神情，同時也表明送行者的觀察細致入微，這源于他對美人的眷戀深情。眉峰不展已暗示了離別在即，所以下面都是描繪依依不舍的別離情景的內容。兩人含情脈脈，相視無語。和風中柳絮輕柔的飄飛，多像美人離去后的芳蹤難尋啊! 結語的細風飛絮給人空靈飄逸的印象，暗示了作者的所求無可把握。

下闋寫離別后的孤寂愁苦情懷。作者追憶往昔攜手共游的故地，一眼望去，只見云山阻隔，相距十分遙遠。“花底深朱戶，何處?”“朱戶” 指美人所居之處。這時作者由追憶而追尋，往日那萬花掩映的閨房我到哪里才能找到呢? “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 不知不覺已是黃昏時分，那綿長細密的梅雨和已經半黃的梅子又讓我增添了無盡的情愁。作者無法承受這舊愁新愁，于是有了 “斷魂” 的真切感受。這也是極言理想難以實現的苦悶。“斷魂分付與” 是作者在魂斷愁深之時的奇思異想。這愁情即使可以被分擔，人生的美好年華也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愁緒可否分付與其他是未可知的。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作者將面對怎樣的人生呢?結語的引人癡想，有意蘊雋永之妙。全詞用語 “平淡而不流于淺俗” (《苕溪漁隱叢話》)，語淺情深，風格清新淡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