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玄機
大江橫抱武昌斜,鸚鵡洲前萬戶家。
畫舸春眠朝未足,夢為蝴蝶也尋花。
作者為了排遣憂愁,曾漫游長江,到過江陵、漢陽、武昌、九江等地。此詩是經武昌時作。
詩人乘船東下,極目遠望,浩蕩江水,從西向東奔流,橫貫武漢東西,就好像是抱著武昌似的?!氨А弊?、“斜”字形象而又傳神地寫出江水的形和勢。江中的鸚鵡洲歷歷在目,它位于武昌黃鶴樓東北長江的當中,相傳東漢末,江夏太守黃祖長子射在此大會賓客,有人獻鸚鵡(為當時珍禽),禰衡作賦,故名。萬戶家,一作“戶萬家”。鸚鵡洲前人煙稠密,屋舍如星羅棋布。唐代的江夏是當時較發達的商業都市,自是一派繁盛景象。又加之時值春日,兩岸樹木蔥籠,洲中芳草萋萋,江水連天,一幅生機勃勃、雄偉壯麗的畫圖展現在眼前,詩人投身在宇宙的懷抱,憂郁的心境頓時被大自然的美所滌蕩,她一時忘了為道的清苦與被棄的憂愁,感到心情的舒適恬靜。
她在行進的“畫舸”中飽覽著江間景色,心曠神怡,夜晚酣睡,直至拂曉睡意尚濃?!俺醋恪比郑蠲摮鏊硇挠诮g景物和旅游途中極度疲憊的神態。此三字,《唐詩品匯》、《唐詩選脈會通評林》作“朝未穩”,《名媛詩歸》、《全唐詩錄》作“猶未穩”,均不及“朝未足”好,因它更能寫意傳神。如畫的江山,目不暇接,夢中也感到甜蜜溫馨:“夢為蝴蝶也尋花”。可知她是多么不甘于一盞孤燈、清靜寡欲的道家生活,多么期望能與李億破鏡重圓,復得其寵愛。此句充分表現了她對生活的熱愛,對美好理想的追求,她是生活的強者,她要沖破封建枷鎖的桎梏,為自己建構一座理想的生活花園。但她不是直接表述這一思想,而是通過幻想,借用優美的比喻,斑斕的色彩,曲折而又形象地來表現,使詩的意境更富浪漫美,頗具鼓舞人心的力量。陸時雍說:“末句最佳,種情無復余地?!?《唐詩選脈會通評林》)鐘惺亦贊作者之寫作才華:“要知道是《江行》,而詩人又側入下二句。了不似《江行》詩中語,卻不得不認作《江行》詩,則其才情可知矣。”(《名媛詩歸》)但也有人站在封建衛道者的立場,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舊道德觀,指責魚玄機是“妖冶之尤”(黃周星《唐詩快》),他們對婦女的歧視,對人性人欲的扼殺,實是禮教的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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