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璣
水滿田疇稻葉齊,日光穿樹曉煙低。
黃鶯也愛新涼好,飛過青山影里啼。
這是一幅夏末初秋鄉村晨景:畦田里的水滿滿的,暗示下過大雨,青青的稻禾成排成行,點明時令正值酷暑,晚稻新蒔。晨光穿過樹葉漏下,晨靄將散未散,薄薄的霧浮在田野上空。夏日的早晨本少幾分熱,況又一場新雨,恐怕是立秋后的第一場雨吧。試想,熬過赤日炎炎、暑氣蒸騰的伏天,遇上這樣一個濕潤清涼的早晨,多么愜意!但詩人未有一景正面寫“新涼”之情狀,也未用一語正面傳喜“涼”之快意,而是以白描手法,捕捉了一系列清淡疏遠的景物:畦水、田疇、稻葉、晨光、綠樹、曉霧,從滿畦之水、齊葉之稻、茂密之樹、低漫之霧中,透出微微的“涼”意。
接下去,詩人依然沒有正面寫人們置身于此時此景的心境,卻去寫黃鶯:它飛越青山,在陽光照射不到的蔭涼的晨霧中叫個不停,黃鶯的啼囀為什么那么婉轉悅耳?原來它也歡快于這新涼的天氣。這兩句詩是以黃鶯的輕飛長啼再次渲染“新涼”的情狀,又以黃鶯對“新涼”的感受襯托詩人在新涼之時的喜悅,從而把“新涼”之意表達得更加曲折婉轉,耐人尋味。這種手法,王夫之在《薑齋詩話》中稱之為“影中取影”,即是一種雙重襯托的手法。天氣的涼爽不正面寫而用景物渲染,這是陪襯,人們的快意也不正面寫,而用黃鶯的感受寫,這是又一陪襯。這樣,黃鶯的愛涼襯托了人們的喜悅,而人們的心情又進一步襯托了“新涼”的情狀。故而,不用典故,不選僻字,卻能在“淡語淺語中見出深厚的情趣來”(鄭振鐸《插圖本中國文學史》)。這正是四“靈”之詩靈氣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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