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箕裘頹墮皆從敬

上回說到賈珍原配很可能和秦可卿一樣，也是自縊身亡，因此當秦可卿重蹈覆轍時，賈珍才越發痛徹心扉；往事歷歷在目：當他發現自己的妻子行為不檢且身懷有孕，而登徒子正是自己的父親賈敬時，他痛不欲生，卻又難以啟齒；很快他發現母親也是知情者，母子二人不免抱頭痛哭；為了家族榮譽，自身顏面，賈珍之母對外謊稱懷孕，賈珍之妻同時稱病不起；于是當這個孩子出生之日便是老少兩個女人命斷之時。而這個孩子便是賈惜春。賈母作為寧榮二府唯一健在的老祖宗，賈珍抑或賈敬主動找她坦白了一切，于是賈母出手將惜春接到榮國府和孫女兒們一起撫養。這樣好歹不至于讓活著的人亂了輩分。

而無論是尤氏還是惜春，隨著時間的推移，往事陸陸續續地從“有人背地里議論什么多少不堪的閑話”中知曉，因此惜春才會對尤氏說：“古人說得好：善惡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何況你我二人之間。我只知道保得住我就夠了，不管你們。”也正因如此，惜春才會最終與青燈古佛相伴。實在是看透了人世無常了！而賈敬呢，老少兩代媳婦因他而死，出家與道士們為伍也就不難理解了。將爵位傳給兒子，也算是個補償吧。這才真是“箕裘頹墮皆從敬”哪！

不知諸位是否注意到書中第十一回，王夫人問及秦可卿病情時，尤氏答：“她這個病得的也奇。上月中秋還跟著老太太、太太們頑了半夜，回家來好好的。”“這將近半個多月了。經期又有兩個月沒來。”邢夫人馬上接口道：“別是喜罷？”等賈珍出去了，尤氏才回答：“從前大夫也有說是喜的。”后來的大夫說不是，卻又并未說出什么明確的病名來，只說是“很大的一個癥候”。給賈府中人看病的大夫，豈是尋常庸醫？連給晴雯看病的都是太醫院的太醫，怎么可能連區區滑脈都搞不明白？那日常行走于皇帝的后宮豈不早就被砍了十八回腦殼了？

所以我說秦可卿必是和她死了的婆婆一樣，懷上了自己老公公的孩子了。惜春的存在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所有相關人員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再加上前面我所說的諸般原因，二五一湊，得！秦可卿步了婆婆后塵。

你說這賈珍能不傷心嗎？哭今人，悼先人；思前想后，痛斷肝腸！所以秦可卿的喪事可以說在賈珍的心目中是將母親、原配、兒媳婦三個人的葬禮一塊給辦了；當年很可能因為賈珍、賈敬心虛，諸事倉促；如今賈珍自己當家做主了，正好借題發揮，恣意奢華一把。這樣盛大的場面，可以說寧榮二府男女老幼全都到齊了，可是，唯獨惜春沒有出現。她若出現的確是太尷尬了！賈敬的葬禮也一樣，還是別來的好。

至此，總算是將秦可卿給交代完畢了。那賈府內宅太太、奶奶們的福布斯榜也應該告一段落了吧？還早著呢！下面該說說那個位居姨太太，實則連個有頭臉的大丫頭都不如；更別說和管家娘子們比的賈府三小姐、刺玫瑰賈探春的親媽——趙姨娘。

這趙姨娘可以說是紅樓夢里唯一一個被全盤否定的人物，賈府上下幾百口老少，沒有一個人說她一句好話，她自己也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怨恨。凡是和她相關之處，字里行間無不透露出曹公對于這個角色的厭惡之情；這我就納了悶了，這么個爛人，曹公為什么偏偏就安排她做了探春的媽呢？哪怕讓毫無聲息的周姨娘作為探春的生母也比這個人強百倍啊！是啊，那這到底是為什么呢？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