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公子寶玉·種菊(第三十八回)
【原文】
攜鋤秋圃自移來①,籬畔庭前故故栽。
昨夜不期經雨活②,今朝猶喜帶霜開。
冷吟秋色詩千首③,醉酹寒香酒一杯④。
泉溉泥封勤護惜⑤,好和井徑絕塵埃⑥。
【注解】
①移來:指把菊苗移來。
②不期:沒想到。
③秋色:指菊花。
④酹(lèi):灑酒于地表示祭奠。這里只是對著菊花舉杯飲酒的意思,與吟詩一樣,都表示興致高。寒香:指菊。
⑤泉溉泥封:用水澆灌,用土封培,是種菊的技術。
⑥好和:須和。井徑:田間小路,泛指偏僻小徑。
【背景】
寶玉自以為他的詩寫出了“訪菊”、“種菊”的情景,但也心服口服地承認不如林、薛、史諸人之詩。
【賞析】
第五回書中,警幻仙子曾贊寶玉是閨閣中的良友,并且說他可為閨閣增光。這是說寶玉喜歡女孩子,同那些玩弄女性的紈绔子弟不同,他尊重女性、關心女性、保護女性,無論是千金小姐還是小家碧玉,也不論是奴婢還是戲子,他都把她們當作和自己一樣的人來平等對待。如果以花喻女孩子,那么這首詩吟誦的種菊、灌菊、護菊,就正表現了他對女孩子的態度。
尾聯“泉溉泥封勤護惜,好和井徑絕塵埃”,在愛惜之余,要讓菊花跟它所在的小路一起都與塵世的喧鬧隔絕。作者筆觸間也不禁流露出“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絕塵出世之感,這種出世思想又暗示了他后來的出家之舉。
【鏈接】
魯迅評《紅樓夢》
《紅樓夢》是中國許多人所知道,至少,是知道這名目的書。誰是作者和續者姑且勿論,單是命意,就因讀者的眼光而有種種: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
全書所寫,雖不外悲喜之情,聚散之跡,而人物事故,則擺脫舊套,與在先之人情小說甚不同。
至于說到《紅樓夢》的價值,可是在中國的小說中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其要點在敢于如實描寫,并無諱飾,和從前的小說敘好人完全是好,壞人完全是壞的,大不相同,所以其中所敘的人物,都是真的人物。總之自有《紅樓夢》出來以后,傳統的思想和寫法都打破了——它那文章的旖旎和纏綿,倒是還在其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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