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曲·終身誤（第五回）

【原文】

都道是金玉良緣①，俺只念木石前盟②。

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③；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④。

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

縱然是齊眉舉案⑤，到底意難平。

【注解】

①金玉良緣：符合封建秩序和封建家族利益的所謂美滿婚姻。此處特指寶玉與寶釵的婚姻。

②木石前盟：“金玉良緣”的對立面。指賈寶玉和林黛玉建立在共同反抗封建禮教基礎上的愛情。

③雪：“薛”的諧音，指薛寶釵，兼喻其冷。

④世外仙姝（shū）：指林黛玉本為絳珠仙子，這里暗寓其死，亦即所謂“已登仙籍”。姝，美女。林：指林黛玉。

⑤齊眉舉案：又作“舉案齊眉”，原指送飯時把托盤舉得跟眉毛一樣高，后形容夫妻互相尊敬、十分恩愛。案，有足的小食盤。《后漢書·梁鴻傳》：梁鴻家貧，但妻子孟光對他十分恭順，每次送飯給他時都把食盤舉得同眉毛一樣高。后以“舉案齊眉”為封建婦道的楷模。

【背景】

這首曲子寫賈寶玉婚后仍不忘懷死去的林黛玉，寫薛寶釵徒有“金玉良緣”的虛名而實際上則終身寂寞。曲名《終身誤》就包含這個意思。

【賞析】

這首曲唱的是寶玉、寶釵、黛玉三個人。

本來曲牌名都是固定的，如《西江月》、《寄生草》之類，按其格式往里填詞。但《紅樓夢曲》的這些曲名全是作者杜撰的，既像曲牌，又是對內容的概括或提示。像這首《終身誤》的曲牌名，就是對寶、黛愛情悲劇的感慨，可視作標題來看。

“金玉良緣”是指符合封建秩序和封建家族利益的所謂美滿婚姻，此處特指寶玉與寶釵的婚姻。“木石前盟”則是“金玉良緣”的對立面，指賈寶玉和林黛玉建立在共同反抗封建禮教基礎上的愛情。小說中作者虛構寶、黛生前有一段舊緣和盟約：絳珠草為酬報神瑛侍者以甘露灌溉之惠，要用“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他”。這兩句與寶玉曾在夢中喊罵“什么是‘金玉姻緣’，我偏說是‘木石姻緣’”的話相似，但“俺只念木石前盟”應是摹寫寶玉婚后所說的話。

“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意思是說寶玉與寶釵雖為夫妻而沒有愛情，這是對上一句作進一步的補充。作者以“山中高士”比寶釵，也對她的自命清高、矯情做作有一定的諷刺。沒有愛情的“金玉良緣”，無法消除賈寶玉心靈上的巨大創痛，使他忘卻精神上的真正伴侶，也無法調和他與寶釵之間兩種思想性格的本質沖突，所以他才會發出“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的感慨。“縱然是齊眉舉案”，指寶玉與寶釵維持著夫妻相敬如賓的表面虛禮。但寶玉對這樣的生活始終不滿，所以說“到底意難平”。結果終致一個萬念俱灰，棄家為僧；一個空閨獨守，抱恨終身。所謂“金玉良緣”，實際是“金玉成空”！這里，我們不難看出曹雪芹的思想傾向和他對封建傳統觀念大膽的、深刻的批判精神。

寶、釵、黛三人的愛情悲劇，實質是當時整個社會的悲劇。

【鏈接】

《紅樓夢》主要人物性格分析之薛寶釵

薛寶釵，金陵十二釵之一，薛姨媽的女兒，家中擁有百萬之富。她容貌美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她熱衷于“仕途經濟”，勸寶玉去會會做官的，談講談講仕途經濟，被寶玉背地里斥之為“混帳話”。她恪守封建婦德，而且城府頗深，能籠絡人心，得到賈府上下的夸贊。她掛有一把鏨有“不離不棄，芳齡永繼”的金鎖，薛姨媽早就放風說：“你這金鎖要揀有玉的方可配。”在賈母、王夫人等的一手操辦下，賈寶玉被迫娶薛寶釵為妻。由于雙方沒有共同的理想與志趣，賈寶玉又無法忘懷知音林黛玉，婚后不久即出家當和尚去了。薛寶釵只好獨守空閨，抱恨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