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外交情師最優,尋常相見即相留。
蒲團對坐聽松雨,茶具同攜論澗流。
丈室獨存禪榻冷,一燈空照影堂秋。
固知去往皆虛幻,顧我能無感舊游。
這是一首悼亡詩,前四句回憶詩人與松庵性海師交往相處情景,后四句寫人去室空,萬千感慨,抒發對故人懷念之情。
首聯語言十分素樸,隨口而出,交代了詩人與松庵性海師的親密友情。“方外”,指塵俗之外。古人認為地是方的,故用“方”指塵世,“方外”指出家人的世界。在方外的所有交情中,詩人和松庵性海師最為親密,這種親密關系通過 “尋常相見即相留”表現出來。相見相留,本十分普通,但詩人在“相見”之前,冠以 “尋常”兩字,這“相留”就顯得殊不尋常,說明了交情之親密程度。然而,一個“即”字,又沖淡了相留的不尋常意味:留在有心無意之間,又說明了交情親密而又隨便。人生意趣,就這樣在尋常相見相留中表現出來。
因之親密隨便,于是留下來也無非是“蒲團對坐”、“茶具同攜”。“蒲團”、“茶具”,這些物,以物自身的狀態顯露著、敞開著,和人構成著一種單純的關系,自然而又親切。天下雨了,在屋里聽雨滴從松針上落下來; 雨過天晴,澗流顯得格外歡騰,出戶閑談溪消溪漲——這平淡的一切,無不充盈著詩一般的禪趣。日常的生活用具,普通的人物活動,由于都是屬于一個不可分割的和諧整體,也就顯得富有情趣。
然而,造化運行,人力難挽,這一切竟成回憶! 于是詩情由亮色轉暗。故人已去,遺物猶在,睹物思人,更覺悵然!詩人的惆悵之感和對友人的懷念之情,通過對物的描寫間接表達出來。人去室空,空蕩的禪室,獨存冷榻,更覺空蕩; 一盞孤燈,在秋夜里空照著靜寂無人的屋居,更顯孤苦。一切已為冰冷的物所吞沒。
和充滿情趣的昔日相比,這空室,這孤燈,多么令人傷感!雖然佛家性空,視生死為一; 詩人也深知,世事無常,一切原本虛幻,但友情深厚,終不能釋然,還是情不自禁,憶起舊時景象,感到難言哀傷。真情真性,坦露無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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