鳧繹先生詩集序
孔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有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史之不闕文,與馬之不借人也,豈有損益于世也哉?然且識之,以為世之君子長者日以遠矣,后生不復見其流風遺俗,是以日趨于智巧便佞而莫之止。是二者雖不足以損益,而君子長者之澤在焉,則孔子識之,而況其足以損益于世者乎?
昔吾先君適京師,與卿士大夫游,歸以語軾曰:“自今以往,文章其日工,而道將散矣。士慕遠而忽近,貴華而賤實,吾已見其兆矣。”以魯人鳧繹先生之詩文十余篇示軾曰:“小子識之。后數十年,天下無復為斯文者也。”先王之詩文,皆有為而作,精悍確苦,言必中當世之過,鑿鑿乎如五谷必可以療饑,斷斷乎如藥石必可以伐病。其游談以為高,枝詞以為觀美者。先生無一言焉。
其后二十余年,先生既沒,而其言存。士之為文者,莫不超然出于形器之表,微言高論,既已鄙陋漢、唐,而其反復論難,正言不諱,如先生之文者,世莫之貴矣。軾是以悲于孔子之言,而懷先君之遺訓,益求先生之文,而得之于其子復,乃錄而藏之。先生諱太初,字醇之,姓顏氏,先師袞公之四十七世孫云。
茅鹿門曰: 非公著意文,卻亦澹宕而有深思云。
張孝先曰: 論文極精確。逐于末流而忘其根本,則游談枝詞之弊興矣。其曰“如五谷之可以療饑”,“藥石之可以伐病”,吾以為惟周、程、張、朱之言可以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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