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呵灘(選二)·那呵灘(選二)(南朝樂府民歌)》愛情詩詞原文與賞析
聞歡下揚州,相送江津灣。
愿得篙櫓折,交郎到頭還。
篙折當更覓,櫓折當更安。
各自是官人,那得到頭還?
南朝樂府民歌的代表,一是江南的“吳聲歌”,一是荊楚一帶的“西曲歌”。這些民歌的內容,幾乎全是男女情歌。在風格上,“吳歌”艷麗而柔弱,“西曲”浪漫而熱烈。盡管如此,這些詩歌,都是從一個個坦率、樸素而又感情激蕩的胸腔中傾瀉出來,大膽放任地宣泄出人性中最熾烈的感情,直抒胸臆而酣暢淋漓。
“西曲歌”主要產生在湖北巾西部和河南西南部一帶,這些地方,大都是長江中游漢水兩岸的大城市。所以“西曲歌”中充滿著水上船邊的情調及商人游女的別情?!拔髑琛敝械摹赌呛菫罚翊嬖娏?,也都是男女情歌。女子思念之人,都是水上行船的“情郎”。本文所選二首,“二首一語一應”(譚元春語,《古詩歸》卷十),是設為問答的男女唱答之詩。作者以對唱的形式,生動地歌唱了癡心女子對情人的愛戀與難舍之情。
“聞歡下揚州,相送江津灣”,是女子送別情人的話。“歡”,即女子的情人,大概是一位行船的商家。首兩句,寫出女子對情人的關切和誠摯的愛情。船家行期不定,會面難期,所以一聽說情人要走,趕緊“相送江津灣”。這樣的送別場景,通常是送者淚滿衣襟,行者揮淚而別,甚至“長江不應滿,是儂淚成許”(《吳歌·華山畿》)。巧妙的是,本詩作者并不沿襲慣例,而是出人意表地將感情的凝聚外化為稍帶夸張的天真想象與貌似變態的詛咒?!霸傅酶輽┱?,交郎到頭還?!备輽┱蹟?,乃是船家之大忌,也非女子的本意。然而,篙櫓折斷心上人無法遠行,又是女子的心愿。作者正是以看似有悖情理的想象,揭示出女子心中對歡情永駐的渴望與永恒愛情的執著。它雖不符合生活的常情,卻切合此時女子感情的邏輯。比起“淚別江津灣”的描寫,既非常切合船家的身分特征,又顯得更加熱烈而富于浪漫色彩。
第二首是男子的對答。“篙折當更覓,櫓折當更安。各自是官人,那得到頭還?”大家都是應差之人,哪能因折了櫓篙就倒頭回來呢? 男子的回答,自然有深深的留戀而微帶憤激之情,更多的是身不由己的嘆惋。櫓篙折斷也無法留身,足見生活現實對男女雙方的薄情。在封建社會里,女子的地位不能和男子平等。比起男子,女子在戀愛生活上遭受遺棄失戀的痛苦和不幸更多。商人重利,思婦重情。詩中的這位女主人公,雖然有對愛情的大膽追求和熱烈憧憬,換來的只不過是短暫的歡情與無盡的惆悵!南朝樂府民歌中的情歌,是中國古代愛情詩歌中一串璀燦的明珠。它那大膽的表情,巧妙的比喻,天真的描寫,活潑潑地表現出戀愛雙方的生活心理狀態。象《那呵灘》中的男女雙方,恐怕不屬于合法的夫妻關系。有情人不能成為眷屬。封建社會戀愛婚姻的不自由,斷送了多少男女間的真正愛情。但是,就是寫“不合法”的戀愛,也基本上是健康的愛情。她們對愛情的態度基本上是嚴肅的。這些情歌,表現了對愛情生活的真誠愿望。它們雖有溫柔纏綿而無挑逗猥褻,盡管羞怯懷念而不過分沉醉與淫蕩,敢于熱烈追求而無放縱與靡爛。即使有的表現得大膽直露似乎沒有遮攔,也不象貴族文人的色情詩歌那樣赤裸裸的描寫情欲與性欲。《那呵灘》這兩首詩,體裁短小、簡捷,以一唱一和的五言四句形式,借身邊習見的生活情景,將男女戀情表現得細致入微。尤其是女子的贈歌,無一“愛”字而愛心自見,不著“情”字而情最濃烈。讀起來令人情靈搖蕩,獲得藝術審美上的滿足,的確是古代情歌中的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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