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
飛來峰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
皇佑二年(1050),王安石知鄞縣期滿,返回故鄉臨川,途經杭州,在游飛來峰時寫下了這首詩。
飛來峰又名靈鷲峰,在今杭州市西湖靈隱山東南。千尋塔,猶言千丈塔,高高的寶塔。南宋李壁《王荊文公詩箋注》:“靈隱飛來峰,初無塔,兼所見亦不至甚遠,恐別指一處也。”故一說飛來峰在紹興城外的林山,唐宋時上面有座應天塔。傳說此峰是從瑯琊郡東武縣飛來的。王安石此番究竟登的何峰,不必考定,只了解其大致的寫作時間就可以了。因為登何峰無礙于內容的理解,而寫于何時卻關系到詩中的感情。
起句隱寫一個“登”字。“飛來峰上千尋塔”是登的對象,山為飛來,塔有千尋,極言其高,為下面的俯視、遠眺以及議論找了一個立足點。次句用“聞說”虛度,仍然在寫山高。聽說天雞一鳴則天下雞皆鳴,太陽也就出來了。李白《夢游天姥吟留別》寫登山也寫有“腳著謝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王安石這里的“聞”是虛的,故稱“聞說”,而“見”日升卻是實的。詩人登高遠眺,太陽從海天相接處升起,光芒萬丈,瑰奇無比。由此可見詩人站得高,望得遠,心胸闊,熱情高。
下兩句寓論于景。用“不畏”、“自緣”勾合兩句,緣果探因,化實為虛,語調高昂。這既是前面寫景的延續,又是借景言理,承前的遞進與生發,將寫景、抒情、明理合為一體。從詩句可見詩人身居最高層,一任浮云在腳下飛度,仍昂首天外,放眼四極的高大形象。
王安石寫這首即景抒懷之作,實有所寄寓。“浮云”既是實寫,又化用典故。陸賈《新語·慎微篇》:“故邪臣蔽賢,猶浮云之障日也。”李白《登金陵鳳皇臺》:“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都以浮云喻邪臣。詩人說對浮云遮望眼“不畏”,正是他剛強無畏的表現。他的有名的“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斗爭口號,便是這種精神的發揚。王安石力圖變法,可是一直遭到奸邪的反對和攻擊,他都是抗擊排除,不畏浮云蔽日的。詩人并進一步交代了“不畏”的原因,是因了“身在最高層”,高瞻遠矚,洞察奸邪之徒的鬼蜮技倆,也便無所畏懼了。
王安石給人們揭示了居高能不畏浮云遮望眼的規律,也鼓舞著人們不斷攀登,登上“飛來峰上千尋塔”,站到生活的高峰、歷史的高峰,踏浮云于腳下,從而做生活的主人,推動社會歷史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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