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古米廖夫·夢》經典詩文賞析
在惡夢中呻吟不已,
醒來了,——心情沉痛而悲郁;
我夢見你愛上了別人,
那人使你受了委屈。
我跑離自己的床鋪,
有如犯人逃離斷頭臺,
我眺望那野獸眼睛似的路燈
怎樣陰沉地閃出光彩。
噢,大概沒有任何人
會無家可歸似地流浪,
沿著今夜這晦暗的街道,
就象沿著干涸的河床。
就這樣我來到了你的門前,
我注定不會有另一條去路,
盡管我知道,此門
我任何時候都不敢邁入。
我知道,他欺侮了你,
盡管這只是發生在夢里,
但在你緊閉的窗前,
我終究會痛苦地死去。
(王守仁 譯)
《夢》是古米廖夫向情人葉蓮娜·德表達心境的詩篇,詩中洋溢著生死相關、夢魂縈繞、忠貞不渝的愛。詩人加以擷取描繪的是生活長河中一個精彩的戲劇片斷。從空間平面看,富有心理層次,挖掘到了人的深層意識——愛的忠誠。
從主題相似的同類詩篇的前后承傳角度看,可以說《夢》是普希金的無題“我愛你……”一詩的繼續和深化。“我愛你”一詩的結尾四句是:
我默默地,無望地愛你,
有時苦于羞怯,又為嫉妒暗傷,
我愛你那么溫存,那么專一,
啊,但愿別人愛你也是這樣。
這是被許多世代沉湎于愛河中的青年男女所熟悉的,或許是無數封情書和日記所反復運用的詩句。古米廖夫以普希金的終點為起點,他借可怕的夢境,把沉入潛意識里的對情人的關切和深沉的愛恰如其分地、酣暢淋漓地傾瀉出來。按弗洛伊德《釋夢》的理論,夢是潛意識和無意識的釋放,它要經過凝縮、移置、潤色等裝飾的工序。 “夢的目的在于隱瞞”,那么,這個經過裝飾的夢,被裝飾的是“野獸眼睛似的路燈”,是“今夜這晦暗的街道”——即險惡環境對愛情的挑釁和威脅的隱喻和象征。從而顯露出這“有如犯人逃離斷頭臺”的惡夢, 卻正是在神志清醒時候將愛情反復掂量之后的結果。 “盡管這只是發生在夢里,/但在你緊閉的窗前,/我終究會痛苦地死去。”詩人繞了一圈,終于又回到了普希金“我愛你”的主題上。古米廖夫在并沒有越出普希金純用清醒意識所表達的樊籬的情況下,挖空心思地把愛的忠誠的主題深化到了潛意識的層次,對于愛情這一常寫常新的永恒主題不乏借鑒意義。
(董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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