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學·川端康成·雪國》作者簡介|內容概要|作品賞析
作者簡介 川端康成 (1899—1972) 日本著名現代主義作家。生于大阪府天滿區此花町的一個自由職業者家庭。父川端榮吉是一位開業醫生。川端康成3歲喪父,翌年喪母。剛入小學時,祖母逝世,3年后姐姐又死去。此后,川端康成便同63歲的祖父川端三八郎生活在一起,二人搬回鄉下居住。十幾年后,祖父死去。在少年時代,家庭成員的接連死亡,造成了川端康成對人世的恐懼,同時也養成了他的孤僻性格。1920年7月,22歲時考入東京帝國大學英文科,第二年轉入文學科。1921年4月在《新思潮》雜志上發表了處女作《招魂祭小景》,從此步入文壇。1924年3月于東京帝國大學畢業,同年10月,參加新感覺派同人雜志《文藝時代》 的創刊工作,同橫光利一一起,成為新感覺派的代表作家。是新感覺派文藝運動把川端康成送上了文壇的第一線,但他對新感覺派藝術并不滿意,1929至1934年間,進行了自己的文學道路的探索。1935年1月他開始創作代表作長篇小說《雪國》,標志著川端文學進入成熟期。三十年代后期和四十年代前期,日本帝國主義不斷擴大對外侵略戰爭,要求文藝為侵略戰爭服務。川端康成并未隨波逐流,始終堅持自己的文學道路。戰后,川端康成參加了不少社會活動。他是日本擁護世界和平七人委員會委員之一,呼吁美國停止侵越戰爭,并積極主張恢復我國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1948年6月,他繼志賀直哉之后任日本筆會會長。1958年9月,當選為國際筆會副會長,努力促進東西方的文化思想交流。他是日本藝術院會員。1968年10月8日,川端康成榮獲諾貝爾文學獎金,他的長篇小說《雪國》、《千只鶴》、《古都》被評為獲獎作品,諾貝爾文學獎金委員會稱贊他“以銳敏、豐富的感情,高超、非凡的技巧,表現了日本人的內心精華。”他在藝術上成就卓著,一生中寫下了200多部長、中、短篇小說。他的主要作品已譯成英、德、法、意、瑞典、芬蘭、中文等。1972年4月16日晚,川端康成在逗子市自家工作室口含煤氣管自殺,享年72歲。關于他的自殺原因,從根本上說,是他越來越嚴重的虛無主義思想。
內容概要 長篇小說《雪國》 自1935年1月開始寫作,1947年10月才最后完成。小說以日本越后地方的湯澤溫泉為場景。這是個北國的溫泉村,是養蠶盛地,也是日本有名的雪漂白麻縐紗的產地。村外有溫泉旅社和小小的火車站。北邊就是縣境線上的群山。島村出生在東京下町, 紈绔出身, 靠父親的大量遺產過著游手好閑、 無所事事的生活,從來不想人還要工作。或許登山運動能夠使他感到自己還活著,反正他時常一個人來這北國群山登山。這次,是5月,新綠初爆的季節,島村又來登山。7天后,島村從山上下來,來到村里溫泉旅社狎妓。島村進了溫泉旅社,就讓人叫藝妓來。這天,正值村里慶賀公路建成舉行宴會,村里的十二、三個藝妓忙得團團轉。人手不夠,便把駒子喚來臨時幫忙。她來跳一兩場舞就回去,并不單獨陪客。別的藝妓正忙著陪客,因此駒子便被帶到島村這里來。這是個19歲的姑娘,皮膚潔白得透明,鼓鼓的圓臉象是純白的瓷器又抹了一層淡紅,細細的高鼻梁,嘴小得象只蜷縮著身子的蛭蟲,即使她不說話,嘴也象在動。她天真無邪地同島村交談,使島村感到駒子對妓女這行一竅不通。島村便請駒子幫忙,找個妓女來。駒子一層紅暈浮上臉頰。“這個村里,沒有那種人。”“你說謊。”“真的。絕對不能強迫人家,所有的藝妓,都是自由的。我們這旅社,一概不幫這種忙。不信,你找人問問就知道了。”當旅社女傭人為島村喚來另一個藝妓時,島村看了一眼,他從山上下來要找妓女的心情很快消失,頓感索然無味了。駒子陪島村游了神社,島村答應給駒子寄來日本舞和西洋舞的書籍。第二天,島村回東京去了。這一年的6月,駒子的三弦師傅患了中風,師傅的兒子行男在東京鐘表店做工,患了腸結核。為了行男醫療費的開支,駒子開始作了藝妓。村里人都說駒子是為了自己的未婚夫,實際上駒子并不愛他,也未想嫁給他,只是覺得不治療不行,該幫的忙,還是要幫的。島村第二次來溫泉村是這一年12月深冬。列車穿過縣境線上漫長的隧道,就是雪國。夜幕下的大地白茫茫一片。列車中,島村對面的坐席上葉子照料著患重病的行男,把他從東京接回家鄉。葉子貌美令島村驚嘆。她的臉膛,映在車窗的玻璃上,在窗外的晚霞中移動,紅紅的透明的晚霞即將逝去,讓人感到婉惜。給人一種錯覺,似乎葉子的臉也透明了,不知是晚霞在她的臉上擦過,還是在她的體內流過。葉子的兩眼伴著遠山坡上的燈火,因為離得遙遠,這火光讓人感到寒冷。島村為玻璃窗上這幅美麗的畫面著迷。聽到葉子那清澈優美的聲音,總感到有種悲戚的余韻。在溫泉村車站,葉子和行男也下了車。島村坐進溫泉旅社接客人的汽車里便問: “師傅和她的姑娘還在嗎?”“在,在。您未看見嗎? 剛才來車站接行男了,穿著深藍色的斗蓬。”“她就是啊,一會兒能叫來嗎?”“今夜嗎?”“今夜。”旅社里旅客極少。島村從旅社內的溫泉澡塘上來,走在走廊里古舊的地板上。在拐角處發光的地板上倒映著女人的衣襟。看到這種衣裳,島村吃驚地感到,駒子到底作了妓女。島村急忙走到駒子身旁,她臉上涂著厚厚的白粉,強打笑臉,但沒有笑出來,反而哭起來了。倆人默默地走進房間。第二天,島村去了駒子的家。下午按摩時,按摩師又向他講了駒子的事。島村想,行男在東京長期患病,醫治無效,回鄉療養,等于回家來等死。駒子為他作了妓女,簡直糊涂,因為這完全是徒勞的。如果駒子不愛行男,而葉子作了行男的新戀人,這對葉子來說,也是一種徒勞。一天,駒子在島村的房間用三弦彈撥了 《勸進帳》。她每天面對山谷、大自然,孤獨地練三弦,幾乎達到忘我的程度,淹沒了她的哀愁。她靠毅力和勤奮,才自己練會了這復雜的曲譜。駒子的生活態度,被島村說成是枉然的徒勞的,是遙遠渺茫的憧憬,但駒子自己,卻把自身的價值,通過這凜然有力的彈撥聲,表達了出來。曲終時,島村嘆息著,是的,她已經愛上了我,然而我卻沒有這種愛情。自此以后,駒子每當宴會一完,就跑到島村房間來。即使在島村房間過夜,她也不再執拗地非在天亮前偷偷地跑回家去不可。島村這次回東京,駒子在候車室里站在玻璃窗前送行。火車開動了,駒子的臉在侯車室玻璃窗的閃光中突然出現,但是瞬息便消失了。這種顏色,對島村來說,就是同現實告別時所消失掉的顏色。島村感到淚水就要涌出眼眶。單調的車輪聲,聽來象是女子的話語。這話語斷斷續續,而且簡短,但它卻是女子竭力爭取生存下去的象征。這話語他聽了非常難過,以致很難忘懷。然而,對漸漸遠去的島村來說,那已經是徒增幾許旅愁的遙遠的聲音了。島村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來溫泉旅社是第二年的深秋。這次,從駒子的口里知道,去年駒子在車站送行那天,行男就死了,墳墓在滑雪場腳下的蕎麥田左邊,現在正是蕎麥開白花的季節,而駒子從不去掃墓,只是葉子整天守在墳地里。師傅也已經死了。這次,在長長的時間里,駒子幾次問島村:“你明白我的心嗎?”“明白呀。”“那么你說說看,啊,說呀。”“被你這一追問,真的說不清楚了。”“怎么說不清楚呢? 你不要這樣。”駒子突然住了口,她閉上眼睛,象是一切都明白了。是啊,我在島村的心目中是個什么,他總會有想法的。這次,駒子近似瘋狂地總往島村房間跑。宴會前、宴會后她都抽空來,幾乎每天來兩次,盡在早晨7點和夜里3點這種不尋常的時間。她大口大口地喝酒,酒后搖搖晃晃從下邊陡陡的山坡上跑來旅社。她忙得實在不能抽身時,便派葉子給島村送個字條來。葉子象名郵差,站在那里,交上紙條就走。盡管駒子是愛島村的,但島村自己有一種虛無感,總把駒子對愛情的追求看作是一種美的徒勞。但他象接觸駒子赤裸的軀體一樣,切感駒子對生存的渴望。為此,島村可憐駒子,也可憐自己。島村似乎覺得只有葉子看透了他倆的這種悲哀。因此島村也對葉子開始迷戀。這次島村離去的前夕,村子的繭倉里放電影。突然警鐘響起來,繭倉失火了。烈火已燒透了房脊。駒子和島村趕到火場時,人群里“啊”地叫了一聲。只見從繭倉的二樓掉下來一個女人,她從空中柔軟地平著身子落下,沒有掙扎。島村并未感到恐怖,甚至也未感到她的死,恰似一幕非現實世界的幻景,然而島村感到透不過氣來的痛苦和悲哀,他全身痙攣,心在劇烈地跳。掉下來的女人是葉子,她是臉朝著天往下落的,穿著一件紅色箭翎花紋布和服。駒子從島村身旁飛奔出來,踉踉蹌蹌地走過去,把葉子抱回來。“這孩子瘋了,她瘋了。”駒子瘋狂地叫喊。島村企圖靠近她,不料被人群擠到了一邊,人們是要從駒子手里接過葉子。待島村站穩了腳,抬頭望去,銀河好象嘩啦一聲,向他的心坎上傾瀉下來。
作品鑒賞 《雪國》沒有明確指出故事發生的具體年代,可以說這部作品反映了跨越時代的日本人內心的苦悶。駒子是個心地善良的鄉村藝妓,她可以為他人而犧牲自己。駒子從未愛過行男,但卻為師傅的這個寶貝兒子的醫療費而當了藝妓。駒子的生活態度是刻苦勤奮的,她無師自學,把歌舞伎傳統劇目 《勸進帳》彈撥得如此自如。駒子敢于大膽地熱切地追求自己的愛情,她對島村的追求是執拗的、熾烈的。然而,駒子在現實社會中是處于被歧視、被玩弄的地位,她的追求是實現不了的,于此產生了駒子的苦悶。
島村在駒子的熱切追求面前,始終懷著自譴的心理。他第三次來溫泉村住的時間很長,已經忘了該回東京去。雖不是已經離不開駒子了,但也已經養成了在這個房間里等待駒子的習慣。駒子苦悶地頻繁地跑來這里,來得次數越多,島村的內心越受到譴責。相形之下,他感到自己已經不是一個活人。葉子是駒子的同類型人物,但二者的性格卻有那么大的差別。葉子對待生活不如駒子那樣大膽、潑辣、敢于追求。葉子始終是個生活中的被動者,他愛行男這個要死的人,照看行男卻象個護士。行男死后,她總留在墳地,反映了在這個人世間一直沒有葉子的生活位置,她終于在那場大火中跳樓身亡了。《雪國》的藝術特色,一是以細膩深刻的人物心理刻畫見長。這是一部揭示人物心靈的優秀著作,把人物的熱切、期望,悒郁、憤懣,寂寞、悲哀等復雜的情感世界揭示得淋漓盡致。小說中的對話占大量篇幅,而且主要是駒子和島村的對話。島村是個不明白她的心的人,因此這種對話等于駒子的對鏡獨白,寫得簡煉、含蓄而且透剔,頗具匠心,頗見工力。二是情景交融。景物描寫就是描寫人物,二者已經密不可分。比如“晨鏡”一節,黎明時分,駒子冼落白粉后的紅紅的健康的臉膛映入枕邊的臺鏡中,鏡中的遠景是晶瑩的白雪。再如“晚霞之鏡” 一節,把火車的玻璃窗當作一面鏡子,讓遠山之巔紅彤彤的晚霞同葉子的面影疊印。葉子的目光同遠山山坡上的燈火疊印,使人感到不是近,而是遠,不是熱,而是冷。從上述兩個鏡的描寫中,可以看出駒子和葉子這兩個人物是多么的不同。正如小說畫龍點睛地寫道:“駒子是觸覺的、生理的、空間的美; 葉子是聽覺的、精神的、時間的美”,把二者分得一清二楚。《雪國》的傾向是好的。作者對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鄉下藝妓等婦女的命運寄予了深切的同情。但是,《雪國》存在著明顯的局限性,這部作品虛無主義色彩較濃。小說中的島村把駒子的一切追求都看成是徒勞的,甚至覺得生存本身就是一種徒勞。小說結尾處,銀河的那一段,是以虛無觀而告終。作者在《雪國》中寫了社會底層人們的苦難,然而他只限于吃驚、凝視、哀嘆,給讀者留下一個空虛、絕望的余韻。《雪國》的成就在于抒情,堪稱是日本抒情小說的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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