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

名句：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導讀】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唐代文學家、哲學家，唐宋八大家之一。祖籍河東（今山西永濟市），后遷長安（今陜西西安市）。貞元九年（793）中進士，后入朝為官，積極參與王叔文集團政治革新，遷禮部員外郎。永貞元年（805）九月，革新失敗，被貶為邵州刺史、永州（今湖南永州）司馬。元和十年（815）春回京師，又出為柳州刺史，政績卓著。憲宗元和十四年（819）逝于任所。與韓愈共同倡導唐代古文運動，并稱“韓柳”。因為他是河東人，終于柳州刺史任上，所以人稱柳河東或柳柳州。

柳宗元一生留詩文作品達六百余篇，其文的成就大于詩。駢文有近百篇，散文論說性強，筆鋒犀利，諷刺辛辣，富于戰斗性，游記寫景狀物，多所寄托。有《柳河東集》。

這首詩是作者謫居永州期間的作品。作者因革新失敗，又被貶官，心情十分郁悶痛苦，但清高孤傲的性格又讓他不甘沉淪，不愿停止抗爭，于是把自己的感情色彩附著在獨釣的漁翁身上，使之成為孤高自得的精神化身，寫下了這首被稱為“千古絕唱”的名詩。

【原詩】

千山鳥飛絕①，萬徑人蹤滅②。

孤舟蓑笠翁③，獨釣寒江雪④。

【注釋】

①絕：斷絕，絕跡。這句是說天空中已看不到飛鳥的影子。②徑：小路。蹤：腳印。這句是說道路上已看不到人的蹤跡。③蓑笠翁：身披蓑衣、頭戴笠帽的漁翁。蓑（suō）：用棕或莎草紡織成的雨具，即蓑衣。笠（lì）：斗笠。④獨釣寒江雪：嚴寒大雪天獨自在江上垂釣。

【譯詩】

千座山嶺中鳥兒的蹤影已經飛絕，

萬條小路上全不見了行人的足跡。

只有小船上坐著披蓑戴笠的老翁，

獨自在寒冷的江面上垂釣著風雪。

【賞析】

這首詩展現給讀者的，首先是一幅畫。

詩的前兩句“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營造了一個廣大無垠的雪世界，同時又是一個寧靜的世界，既安靜又干凈，給人以闊大、空寂、寒冷的感受。在這“鳥飛絕”、“人蹤滅”的背景里，突然推出后兩句：“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讓人的視線一下集中到一個正在寒江孤舟上獨釣雪的老翁身上，完成了一幅色調獨特、背景清晰、主題鮮明的“寒江獨釣圖”，可算得上是一首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杰作。

但這首詩更杰出的地方在于它蘊涵的象征意義。該詩營造了一個極冷的世界，而“蓑笠翁”對此卻凜然不懼，傲視一切。作為詩人的心理折射，他實際上是作者個人形象的化身和象征，而“雪的世界”也映射了作者的心理世界：清寒和靜潔。詩中的“江水”似乎寓含著詩人的生活環境和社會環境，作為個體的“孤舟”明顯象征著詩人孤獨的特質。詩人只能在清冷的江水中飄蕩、期待，所以詩中又用了“釣雪”來形容自己毫無意義的期待和無言的抗爭。

這首詩題材非常獨特，體現了詩人特定思想感情狀態下的審美特征。讀者從這首如畫的詩中，不僅欣賞到了一幅色調獨特的畫作，更多地讀到詩人的孤獨、凄冷、不平和抗爭。構思獨特、意蘊深遠，這正是這首小詩千古流傳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