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曲

〔英國〕斯蒂文森

在這寥廓的星空下面，

掘一座墳墓讓我安眠：

我活得快樂，死也無怨，

躺下的時候，心甘情愿。

請把下面的詩句給我刻上：

他躺在自己的心向往之的地方，

好像水手離開大海歸故鄉(xiāng)，

又像獵人下山回到了家園。

（吳鈞陶譯，選自《在大海邊》）

【賞析】

斯蒂文森（1879—1955）生于一個律師家庭，是大器晚成的詩人。詩以怪異著稱，屬現(xiàn)代派中接近象征主義的類型，他的詩往往富于哲理的內涵。

這首《安魂曲》沒有莊嚴肅穆的上帝之愛，也沒有虛幻縹緲的彼岸憧憬，但詞微意深，以其恬淡開朗、寧靜清明的旋律感動我們的靈魂。抒情詩開篇“寥廓的星空”和“一座墳墓”的對立統(tǒng)一的自然意象，深深暗示了詩人視個體與宇宙同一的寬廣胸襟。詩人進而指出萬古如斯但卻又日日更新的人生軌跡：“水手離開大海歸故鄉(xiāng)”，“獵人下山回到了家園”用來解釋自己的歸宿；這親切生動溫暖的比喻，消除了死亡陰冷與陌生的隔絕，將個體的生命融入人類生命的長河。詩人將生與死的尖銳矛盾統(tǒng)一在個體生命和人類歷史的辯證關系中，大徹大悟，戰(zhàn)勝了死亡的神秘和恐怖，尋得生命的真諦，他有窮的生命得以延續(xù)永恒。《安魂曲》是詩人對自己一生詩意的總結，他生時積極進取，因此死而無憾，他永生在人類的創(chuàng)造中。《安魂曲》字里行間洋溢著生命的歡樂，它不啻一曲生命之歌，激勵我們去生活去開拓，在宇宙綿亙無垠的生命運動中尋求個體生命的不朽價值。這首詩將死亡寫得如此美好，正可以反映他對生命的無限熱愛。

（王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