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機休罷付癡憨

石頭懷志^[1]

萬機休罷付癡憨，蹤跡時容野鹿參，
不脫麻衣拳作枕，幾生夢在綠蘿庵。

《指月錄》卷二十八頁四八六

【白話新唱】

所有的追求都已經停止了
我寧可表現得癡癡憨憨
住在與世隔絕的深山里
唯有野鹿偶然來作伴
這里的生活是這么簡單
想睡就睡
連麻衣都不必脫下來
握拳當枕
忽焉滑入夢鄉
夢見好多輩子都悠游于大自然的懷抱里

【分析與鑒賞】

石頭懷志悟后，寶峰克文對他說：“子所造雖逸格，惜緣不勝耳！”意思是說，你的悟境是很好，可是法緣淡薄，不適合弘法度生。

石頭懷志聽得懂師父的言外之意，禮拜而去。盡管不少人邀請他走入塵世，宣揚法音，但他都拒絕了，獨自避世于南岳石頭山二十年。即使有人慕名而來，他依然三緘其口。

像石頭懷志這種“懷道藏身”的隱者行徑已經不太容易為現代人所了解了。有悟見又有表達能力的人，應大眾邀請出來弘法，是那么水到渠成，再自然也不過了！但是他堅持不出世，這是難中之難。

實在是一來，因為心無罣礙的人生活在大自然里有無窮的樂趣，你看看“蹤跡時容野鹿參，幾生夢在綠蘿庵”，是多么迷人的情趣！

二來，弘法度生并不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在悟道者的心境中，一切眾生皆已具足如來智慧德相。在更深的層面，心、佛、眾生三無差別，森羅萬象本來就好端端的，又何苦去“吹皺一池春水”呢？

三來，世間的運作有其機緣，順著因緣之流泛舟航去，適合弘法的人去弘法，適合隱居的人去隱居，各行其是，各安其位，這不就是一幅均衡、和諧的人生風情畫嗎？

最重要的是，人要過符合自己性情的生活。

即使是悟道者，也有自己的性情，如果過著與性情違逆的生活方式，身心能量必然也大為耗損，更何況是我輩平凡人？

^[1]石頭懷志：六祖下十四世，嗣法于寶峰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