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仁杰
太常引
碧櫥冰簟午風(fēng)涼，都是好風(fēng)光??。
獨(dú)自守空床，淚滴了、千行萬行??。
別時情意，去時言約，剛道不思量??。
不是不思量，說著后、教人語長。
詞中寫一個閨中少婦的相思之情，盡管這類題材的作品在唐宋詞中已多不勝數(shù)，但在杜仁杰的筆下仍然顯得富于活力和情趣。
上片以第三人稱的口氣去寫思婦“獨(dú)守空床”的愁苦。“碧櫥”，華麗的床帳。“冰簟”，竹席。華美的紗帳，涼涼的竹席，又吹來陣陣涼風(fēng)，這在夏日的午間確實(shí)是難得的“好風(fēng)光”。在這樣的“好風(fēng)光”中甜甜地睡上一個午覺，應(yīng)該說是一件十分愜意的事。可是這一切給詞中少婦帶來的卻是傷心落淚，她哭得是那樣痛：“淚滴了、千行萬行。”原來她睹物思人，又想起別離的郎君，這樣的“好風(fēng)光”本應(yīng)是她和郎君出雙入對、同枕共眠的時刻，可眼下卻是“獨(dú)自守空床”，這怎能不讓她以淚洗面呢？這里以樂景寫哀情，一方面以鮮明的反差突出了少婦的思念之深；另一方面由于景、情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使得思婦的傷心顯得十分自然而毫無突兀之感。
下片以第一人稱的口吻，由思婦自道苦衷，交代了她如此傷心的緣由。這一段獨(dú)白式描寫，表現(xiàn)思婦微妙婉曲的心理活動可謂惟妙惟肖、一波三折。善于揣摩和把握人物心理是這首小詞的一個重要特點(diǎn)。在作品中，少婦的相思心理大致經(jīng)歷了這樣一個過程：思量-不思量-又思量。
“別時情意，去時言約”，是少婦如此傷心的根由。愛是不能忘記的，是那相愛的“情意”使少婦苦苦地期待和思念著，這樣的相思自然比那種純出于孤寂無聊的性幻想要更為深刻和執(zhí)著。此外，少婦的傷心還有一層原因，這就是情郎的失約，分別時“情意”綿綿，又“言約”鑿鑿，可是對方卻言而無信、一去不返，這又如何不讓女主人公倍感傷心而長哭不已呢？悲傷之馀，少婦意欲擺脫這不盡的苦惱，于是她努力克制自己，下決心“不思量”。因?yàn)?ldquo;語長”情重，她擔(dān)心因“思量”而陷入不能自拔的愁苦。不過“剛道”一語則表明她忍不住又去“思量”了。“思量”的結(jié)果自然是引起更深的悲傷，也正因此有了上片“淚滴了、千行萬行”的情景。思婦都“思量”些什么呢？作者沒有寫，不過“話長”一語留下了無窮的言外之意：這其中自然有往日幸福的回憶，有別后的苦痛，有對失約的怨恨等等，這一切都由讀者去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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