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

【題解】

選自《歐陽修全集》卷一百三十一。

歐陽修（1007—1072），字永叔，號六一居士，吉州吉水（今屬江西）人。北宋文學家、史學家。天圣進士。以翰林學士修《新唐書》。英宗時，官至樞密副使、參知政事。謚“文忠”。有《歐陽文忠公文集》。

蝶戀花，見前晏殊詞同調題解。此詞也收在馮延巳的集中，但李清照及宋人選集《樂府雅詞》、《草堂詩馀》、《唐宋諸賢絕妙詞選》皆定為歐詞，比較可信。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游冶處（1），樓高不見章臺路（2）。雨橫風狂三月暮（3）。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4）。

【注釋】

（1）玉勒雕鞍：鑲玉的馬籠頭和雕花的馬鞍。指華貴的車馬。游冶處：歌樓妓館。（2）章臺路：漢代長安有章臺街，是歌樓妓館集中的地方。后來即代指歌樓妓館。（3）雨橫（hèng）：雨勢很猛。（4）亂紅：零亂的落紅。

【導讀】

這是一首閨怨詞。上片連用三個“深”字，極寫庭院之深，深到“楊柳”密遮至“堆煙”的程度；深到“簾幕無重數”；深到“不見章臺路”。在深深的庭院中，依稀可看到一顆被禁錮的與世隔絕的心靈。

下片著重寫情。雨橫風狂，催送著殘春，也催送著女主人公的青春。她想挽留住春天，但風雨無情，留春不住。于是，她感到無奈，只好把感情寄托到命運和她一樣的花上。花兒含悲不語，反映了女主人公難言的苦痛；亂紅飛過秋千，烘托了女主人公悵然若失的神態。

清人毛先舒評曰：“人愈傷心，花愈惱人，語愈淺而意愈入，又絕無刻畫費力之跡，謂非層深而渾成耶？然作者初非措意，直如化工生物，筍未出而苞節已具，非寸寸為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