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憂傷
北京到蘭州,蘭州到合作,合作到郎木寺。千里赴葬禮的路熟悉而陌生。顛簸的長途車上,我顫抖地翻開第三十九期《生活》,在《活佛的一天》這篇自己一年前的舊作里重溫我的朋友。
巴西活佛,十二歲出家,二十六歲時被認定為甘肅郎木寺的第八世巴西活佛。他有一個哥哥,四個弟弟和四個妹妹。他的母親卓瑪在他十六歲時,生第十一個小孩時離開了人世。他的父親丹珠在他十八歲時,因為一種嚴重的胃病也過世了。他沒娶過妻,沒有兒女。他的院子在郎木寺是最簡樸的,從未做過任何裝修。他覺得房屋只要能睡覺就行了,裝修得越好,維護的人就越多,不能為了讓自己享受,而讓別人辛苦。他曾經有七八個徒弟,但他都陸續把他們送走了。被寺院挑選來伺候活佛的喇嘛,都是優秀的喇嘛。他覺得,不能為了自己的舒服,而耽誤了別人的修行。只有二十歲的益西跟著他,益西從八歲就跟他,跟了十二年,是他聰明能干的管家。益西想要什么,他都會買。他給益西買了幾十雙旅游鞋。對喇嘛來說,紫紅色的袈裟全是一樣,唯一能變換花樣的,就只有鞋。他為益西為照顧他沒好好念經而感到愧疚。
一路上,我翻著那本紅色封面的過期雜志,回憶著巴西活佛的點點滴滴。車窗外,趕集的人們熱鬧喧囂,而我心里空蕩蕩的,充滿了憂傷,如此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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