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楚·驄馬》原文與賞析
萬楚
金絡青驄白玉鞍,長鞭紫陌野游盤。
朝驅東道塵恒滅,暮到沙源日未闌。
汗血每隨邊地苦,蹄傷不憚隴陰寒。
君能一飲長城窟,為盡天山行路難。
《驄馬》 (又作《驄馬驅》),原屬《樂府·橫吹曲辭》,內容主要寫“關塞征役之事”。萬楚這首《驄馬》詩當與樂府舊題有別,而是一首借馬抒懷、詠物言志的律詩。
首聯寫驄馬的毛色、華飾和氣派。“金絡”,指用金飾的馬絡頭,形容它的富貴與華麗。“青驄”,指馬的毛色和品種,是產于西域的名馬,有青白相間的色澤。“白玉鞍”,指用潔白似玉的馬鞍。開篇在讀者眼前展現的一匹形貌引人注目、氣勢不凡的良馬:有著一身青白相間斑駁有致的色毛,裝飾著金光閃閃的馬絡頭,配以潔白玉石似的馬鞍,主人騎著,揚起長長的鞭子,在京郊的康莊大道上來回蹓跶,奔跑,氣派十足,格外精神。“金”、“青”、“白”,色彩的調配既富麗堂皇,又柔和舒適。用詞造意,與“青絲系馬尾,黃金絡馬頭”(《陌上桑》)、《驄馬金絡頭,錦帶佩吳鉤” (鮑照《結客少年場行》)、“長安美少年,金絡錦連錢” (梁元帝《紫騮馬》)、“玉珂鳴廣路,金絡耀晨輝”、“蹀躞紫騮馬,照耀白銀鞍” (陳后主《紫騮馬》)等詩句相類,都是一種鋪張夸飾的藝術手法,以突出驄馬華飾的高貴和揚厲矯健的雄姿,使馬的形象更為鮮明生動。
頷聯寫馬的敏捷、善馳和雄風。“朝驅東道塵恒滅,暮到河源日未闌。”早晨駿馬奔馳在長安的大道上,揚起的塵土旋而消失;傍晚到達黃河的發源地,太陽尚未下山。“朝”、“暮”,早晚僅為一天,說明時間的短促,“東道”、“河源”,兩地相距數千里,極言空間的闊遠。“塵恒滅”、“日未闌”,驄馬飛奔的神速、銳意進取的雄風躍然紙上。
頸聯寫驄馬的功業、品格和德性。“汗血”,即 “汗血馬”的簡稱,一種產在西域大宛國的千里馬。據說此馬在長途跋涉之中,至日中其汗從前肩髆小孔中流出,顏色如血而得名。“每隨”、“不憚”四字,刻劃了驄馬艱苦卓絕、征戰沙場、出生入死、為國捐軀的昂揚的戰斗精神和百折不撓的堅強意志。兩句與盧照鄰的“不辭橫絕漠,流血幾時干?” (《紫騮馬》)詩的立意相同。但此詩對馬堅強、開朗的性格刻劃得更為逼真生動。頷、頸兩聯屬對工致,氣勢開宕、豪邁,讀后使人精神為之振奮。
尾聯寫對驄馬的信任、勉勵和希望。“君能一飲長城窟,為盡天山行路難。”表達了主人對驄馬的莫大的希望,正如杜甫“所向無空闊,真堪托死生。驍騰有如此,萬里可橫行” (《房兵曹胡馬》)之意。“能”、“盡”二字,充分表達了主人對馬的信任,定能為人馳騁,為國盡職,肩負起橫行關塞、守邊保疆的重任。反之,即表明了驄馬的決心、壯志和宏愿。“長城窟”,為古樂府《飲馬長城窟行》的縮寫,原屬《相和歌·瑟調曲》。相傳長城有泉窟,可以飲馬。古辭原意為“征戍之客,至于長城而飲其馬,婦人思念其勤勞,故作是曲也。” “行路難”,原屬《樂府·雜曲歌辭》,即“備言世路艱難及離別悲傷之意” (《樂府解題》)。結句引用樂府古題,意為只要能有建功立業、為國獻身的機會,那怕是奔赴長城內外和歷盡艱難險阻的天山也在所不辭,表現了驄馬的不甘寂寞、欲求一展不世之才的雄心壯志,同時也寄托了詩人昂揚奮發的進取精神和立功邊陲的宏偉抱負。
此詩從馬的華飾,寫到馬的才能、本領,突出馬的品質和德性,盛贊它為國建功立業而不怕艱苦、不惜傷殘的忘我精神。一聯寫外在美,二三四聯寫內在美,主次分明,重點突出。“托物詠志”,寓意深刻,明是贊馬,實為喻人,詩人自己的胸襟和抱負和盤托出。詩歌格調高亢,豪縱曠達,體現了盛唐奮發昂揚、熱情奔放的詩風。歷來諸家舍棄此詩而不選,唯沈德潛獨具只眼,選入《唐詩別裁》,并給予允當的評價,稱其“幾可追步老杜詠馬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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