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萬里

水際蘆青荷葉黃，霜前木落蓼花香^①。

漁舟去盡天將夕，雪色飛來鷺一行。

【注釋】

①蓼(liao)花：植物花名，淡紅或白色。蓼，草本植物，葉味辛香，古人用為調味品。

【評說】

本詩選自陳邦彥《歷代題畫詩類》卷一四。

尤延之，即尤袤(1127—1194)，宋代詩人，無錫(今屬江蘇)人，紹興十八年(1148)進士及第，紹熙中任煥章閣侍制。工詩，與陸游、楊萬里、范成大并稱南宋四大家，亦工書法、繪畫。

一般題畫詩都是一畫一題或一畫數題，此處卻是兩畫一題，頗為新穎別致。從詩意看，尤延之這兩幅畫所繪皆為秋日山水，一幅為近景，一幅為遠景。詩的前半首題寫近景的秋日山圖。圖中所繪如詩三百中所言，時當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之際，水邊蘆葦還泛著青色，荷葉卻已枯黃，只剩幾處殘荷;山上一面是樹葉飄零，一面是蓼花開放，幽香滿山。山水之間，青者自青，黃者自黃，飄零者自飄零，蓬勃者自蓬勃，一切都顯得那樣的自然、寧靜，秋的蕭瑟和寥落掩不住自然界應有的生機和生命力。詩人再現了畫中豐富的色彩，并用一個“香”字，把視覺活動轉化為嗅覺活動，補充了繪畫無法表達的內容。詩的后半首題寫遠景的秋日山圖。詩人先描寫畫中之水：天色將暮，白日里穿梭往來于水面上的漁舟俱已離去，水面顯得遼闊而平靜。暮色水面是畫中實景，漁舟去盡則是詩人的想象之辭，由此申補了畫外之意，亦可引起讀者的無窮想象。最后一句寫山，山上有一片白色，初看似是白雪，細看卻是一行白鷺正飛來棲息，準備在山中度過一個安靜的夜晚。整個畫面透露出寧靜平和的氣息。絕句有一句一意的，也有四句一意的，這首小詩便是一句一意的絕句，雖難以像四句一意的絕句那樣渾然無痕，意境玲瓏，但用在這里卻頗為恰當，不但用有聲形象將無聲形象更為豐富、更富想象力地表達了出來，而且將兩幅畫的不同圖景、畫境表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