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漢宮春(會稽秋風亭懷古)》

會稽秋風亭^①懷古

亭上秋風，記去年裊裊，曾到吾廬。山河舉目雖異，風景非殊。功成者去^②，覺團扇、便與人疏。吹不斷，斜陽依舊，茫茫禹跡都無^③。

千古茂陵詞^④在，甚風流章句，解擬相如^⑤。只今木落江冷，眇眇愁余^⑥。故人書報：“莫因循、忘卻莼鱸?！闭l念我、新涼燈火^⑦，一編《太史公書》^⑧。

【注釋】

①秋風亭：辛棄疾六月到紹興任，十二月離任赴朝。秋風亭為此間所建。此詞亦作于嘉泰三年(1203)知紹興府兼浙東安撫使任上。

②功成句：《戰國策·秦策》：“蔡澤謂應侯曰：‘四時之序，成功者去。’”

③茫茫句：禹跡，禹的遺跡。傳說禹死后葬于會稽山，后人在此建禹陵和禹王廟?！妒酚洝は谋炯o》集解云：“《越傳》曰：‘禹到大越，上苗山，大會計，爵有德，封有功，因而更名苗山曰會稽?！?/p>

④茂陵詞：茂陵是漢武帝劉徹的陵墓，后人常以茂陵代指劉徹。茂陵詞指劉徹的《秋風辭》。

⑤相如：西漢辭賦家司馬相如。

⑥只今二句：漢武帝《秋風辭》有句：“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薄冻o·九歌·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清，目眇眇兮愁予。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⑦新涼燈火：韓愈《符讀書城南》：“時秋積雨霽，新涼入郊墟。燈火稍可親，簡編可卷舒?！?/p>

⑧太史公書：指《史記》。

【評點】

張《南湖集·漢宮春》詞序：稼軒帥浙東，作秋風亭成，以長短句寄余。

卓人月、徐士俊《古今詞統》：讀此結句，知幼安之門高于漢史之龍門；讀后結句，知幼安之戶冷于晉賢之鳳戶。

陳廷焯《云韶集》：高絕。超絕。既沉著，又風流；既婉轉，又直捷。句意深長，尤為千古杰作。跡似淵明，志如子美。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功成者去，覺團扇便與人疏。吹不斷，斜陽依舊，茫茫禹跡都無。”皆于悲壯中見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