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水龍吟(春恨)》

春恨

鬧紅^①深處層樓，畫簾半卷東風軟。春歸翠陌，平莎茸嫩^②，垂楊金淺。遲日催花，淡云閣雨^③，輕寒輕暖。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賞，都付與、鶯和燕。

寂寞憑高念遠，向南樓、一聲歸雁。金釵斗草^④，青絲勒馬^⑤，風流云散^⑥。羅綬分香^⑦，翠綃封淚^⑧，幾多幽怨？正銷魂，又是疏煙淡月，子規聲斷。

【注釋】

①鬧紅：一本作“鬧花”。形容百花盛開。

②平莎：平原上的莎草。或說，平整的草。茸嫩：形容初生之草十分柔嫩。

③遲日兩句：春日晝長，故曰“遲日”。閣雨：把雨止住。閣，同“擱”。

④金釵斗草：斗草時以金釵為賭勝之資。

⑤青絲勒馬：青絲編成的馬絡頭。

⑥風流云散：東漢王粲《贈蔡子篤》：“風流云散，一別如雨。”

⑦羅綬分香：羅綬，即羅帶。分香，解香囊以贈。宋秦觀《滿庭芳》：“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古代男女離別，男子贈以香囊，女子報以羅帶。羅帶本用以編成菱形連環回文結，叫同心結，表示和合；別時拆開相贈，表示分離。

⑧翠綃封淚：言女子寄淚與情郎。

【評點】

沈際飛《草堂詩余正集》：有能賞而不知者，有欲賞而不得者，有似賞而不真者，人不如鶯也，人不如燕也。

李攀龍《草堂詩余雋》：春光如許，游賞無方，但愁恨難消，不無觸景生情。

陳廷焯《詞則》：凄艷。

黃蓼園《蓼園詞選》：（陳亮）言恢復之事甚剴切，無如當事者志圖逸樂，狃于茍安，此《春恨》詞所以作也。“鬧花深處層樓”，見不事事也。“東風軟”，即東風不競之意也。“遲日”、“淡云”、“輕寒輕暖”，一暴十寒之喻也。好“世界”不求賢共理，唯與小人游玩如鶯燕也。“念遠”者，念中原也。“一聲歸雁”，謂邊信至，樂者自樂，憂者徒憂也。

沈祥龍《論詞隨筆》：感時之作，必借景以形之。如……同甫云，“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賞，都付與、鶯和燕”。不言正意，而言外有無窮感慨。

劉熙載《藝概》：同甫與稼軒為友，其人才相若，詞亦相似。……同甫《水龍吟》云“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賞，都付與、鶯和燕。”言近旨遠，直有宗留守大呼渡河之意。

徐《詞苑叢談》：陳同父開拓萬古之心胸，推倒一世之豪杰，其《水龍吟》詞，乃復幽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