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錢載·橫塘曲》原文賞析

吹瘦門前樹，秋鶯坐夢中。橫塘雨猶可，不愿橫塘風。

橫塘，古鎮名，在姑蘇城西南十三里，有“橫塘古渡”之稱。李白《長干曲》中那位少女唱道：“君家何處住?妾住在橫塘。”賀方回曾因在此地寫下“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青玉案》)，博得“賀梅子”的美譽。“橫塘”早已是古典詩歌中一個美麗意象。

錢載有《橫塘曲》二首，作于他年輕的時候。這是其中第一首。第二首寫道：“心寒搗衣石，不得杵聲起。妾面湖中花，可憐照秋水。”可見他是寫一位少婦的心事。

“吹瘦”這首與“心寒”那首同妙，圓轉如彈丸。詩從“吹”字落墨，以“風”作結。“風”在詩中如一縷絲線將“樹”、“秋鶯”、“夢”、“橫塘”和“雨”聯屬起來，如同串連大珠小珠，很好地傳達出一位姑蘇女子的情思。

“吹瘦門前樹，秋鶯坐夢中。”寫人物所處的情景。一夜西風不停地吹打，簌簌紛飛的落葉，想必早已將門前堂后鋪滿。明早再看那門前高樹，一定瘦損不堪。夜鶯啾啁不已，戚于飄搖，使這女子似睡非睡，夢生夢斷。“瘦”，表面上寫木葉盡脫的樹，其實，與人物在此情此景下備受煎熬、身心瘦損和憔悴貫通起來。易安詞中“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正同此情。“坐”，寫夢中充滿了秋鶯在西風吹葉時的嘈雜、凄厲的啼叫，無法拂去。這自然使人想起唐人筆下的那位春怨女子： “打起黃鶯兒，莫叫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

“橫塘雨猶可，不愿橫塘風。”這好似女子喃喃自語，極好地透露了她的心聲。“雨猶可”、“不愿風”，會引起讀者久久的琢磨與回味。

“人道橫江好，儂道橫江惡。猛風吹倒天門山，白浪高于瓦官閣。” (李白《橫江詞》)“昨夜狂風度，吹折江頭樹。淼淼暗無邊，行人在何處?……那作商人婦，愁水復愁風。”(李白《長干行》)

這位女子聽著一夜橫塘風信，惦念著遠行未歸的人兒，也許此時正在洶涌的浪濤中顛簸，這自然使她驚魂不定，恨著西風，祈著西風。“橫塘雨猶可，不愿橫塘風。”活畫出一顆系連著遠方的心。

“五絕一體，極不易作。《籜石集》中，殊多佳作，非元、明后人所辦。《橫塘曲》頗有古意。”(錢仲聯《夢苕庵詩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