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昉當年有美名,可憐才調最縱橫。
梁臺初建應惆悵,不得蕭公作騎兵。
這首詩包含一段故事。南朝文學家任昉字彥升。擅長表、奏、書、啟各體散文?!爱斒劳豕碜?,莫不請焉”,有“任筆沈(約)詩”之稱。齊永元末為司徒右長史。蕭衍建立梁朝后,歷御史中丞,秘書監,新安太守。任昉與蕭衍等人,早年并游于竟陵王蕭子良西邸,號稱“八友”。蕭衍曾對任昉說:“我登三府,當以卿為記室?!睍P亦戲衍說:“我登三事,當以卿為騎兵(騎兵參軍,為節鎮僚屬)?!惫?01年,蕭衍為大司馬開府時,引昉為驃騎記室參軍,以符其言?!叭螘P當年有美名,可憐才調最縱橫?!笨蓱z,可喜、可賀的意思。這頭兩句盛贊任昉少壯之年,名聲赫赫,其才氣縱橫奔放,尤其令人愛重。不是么?他跟蕭衍所對開的玩笑,就證明他確實才調縱橫,充滿自信,不受拘束?!傲号_初建應惆悵,不得蕭公作騎兵?!蹦铣Q禁城為臺城,以某一朝興起為某臺建。憑著任昉的才調縱橫和自信,當蕭衍尊貴,位至大司馬開府時,引他為記室,他應該感到惆悵失意吧。當初的戲言,竟是蕭衍的話應驗了,而他卻未得到蕭衍作騎兵參軍。任昉和蕭衍當初關系至為親昵,后蕭衍尊貴,而任昉不過為他從事文字之役,這本來已足以引起人的慨嘆??墒锹撓底髡叩慕洑v,不難發現,詩中所設想的任昉可能有的惆悵,正是作者心中的一層隱痛。清人程夢星說:“此詩明為大中四年十月令狐绹入相而發。蓋義山初為(令狐)楚(绹父)所知,令與諸子游,則绹與義山等耳。其時義山已有才名,绹自不可企及。豈知己則老為幕僚,绹居然政府,才質之高下,有何定耶?故借任昉與梁武帝傷之……绹頗不學……此詩用‘騎兵’事薄绹……”所說值得參考。但商隱一生沉淪,同輩人到頭來高踞在他之上的,又豈止令狐绹,因此詩人升沉之慨,尚不止一人一事。值得注意的是,這種感慨并不顯得哀傷低沉。詩人把任昉的戲言坐實認真,設想他為未得開建梁朝的蕭衍作騎兵而遺憾,便多少帶有一點不平之氣,反映了內在的倔強性格和“命壓人頭不奈何”的深沉苦悶。
詩中包含著自傷、自憐、自嘲、自負等種種復雜情緒,而以幽默調侃的筆調出之。起二句贊任昉的才名,對后二句起了襯跌的作用。后兩句寫任昉處境的尷尬可悲,卻又借以襯托其內在的倔強,看似率爾成篇,實則頗耐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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