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重峰阮子敬南還
君家重峰下,我家大溪頭①。君家門前水,我家門前流。我行久別家,思憶故鄉水。何況故鄉人,相見六千里。十年在揚州,五年在京城②。不見故鄉人,見君難為情③。見君情尚爾④,別君奈何許⑤?送君遽不堪⑥,憶君良獨苦。君歸過溪上,為問水中魚。別時魚尾赤,別后今何如⑦?
①大溪頭,在福建古田城南。作者《別胡長之》云:“我家玉溪溪上頭。”則大溪又名玉溪。 ②“十年”二句,作者于元泰定(1324—1328)間由黃巖判官進六合尹,坐事免官,滯留江淮者十年。元順帝時征為國子助教,后官翰林學士,知制誥。在京城,指在元都大都(今北京)時。③難為情,難以將感傷的情緒排遣。 ④爾,如此。 ⑤奈何許,古樂府:“奈何許,石闕生口中,銜碑(悲)不得語。”許,語助詞。 ⑥遽,遂,即。 ⑦魚尾赤,用《詩經?國風?汝墳》“魴魚赪尾,王室如毀”意。赪,赤色。兩句意謂,別時天下洶洶,不知現今更成了怎樣的局面。
【說明】 從詩題“南還”和詩的末兩句看,此詩當作于元末政局混亂時,地點當在大都,故云“相見六千里”。
作者離鄉已久,鄉情自更深厚,其《別胡長之》也有“閩中故人稀會面”及“滿意看君聽鄉語”句,《臘月夢還家侍親》云“五更霜月到家夢,十載風塵為客心”,亦清雋而懇摯。如今逢到鄉親又要回去,更覺難以為情,還擔心著兵荒馬亂中的故鄉近況。
沈德潛《明詩別裁集》評此詩云:“情致纏綿,神似《飲馬長城窟》詩。”
朱彝尊《靜志居詩話》卷二:此詩“仿太白可稱合作”。又引李楨“君家吟溪北,我家郡北西。君家梁間燕,我家梁間棲”,周忱“我家白沙渚,君家桐江頭。我家門前水,亦向桐江流”諸句,謂“當皆從此出,可知是作膾炙當時”。按,清黃仲則《題洪稚存機聲燈影圖》亦云:“君家云溪南,我家云溪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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