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有桃

園有桃，其實之殽⁽¹⁾。心之憂矣⁽²⁾，我歌且謠⁽³⁾。不知我者⁽⁴⁾，謂我士也驕⁽⁵⁾。彼人是哉⁽⁶⁾？子曰何其⁽⁷⁾？心之憂矣，其誰知之⁽⁸⁾！其誰知之！蓋亦勿思⁽⁹⁾！園有棘⁽¹⁰⁾，其實之食⁽¹¹⁾。心之憂矣，聊以行國⁽¹²⁾。不知我者，謂我士也罔極⁽¹³⁾。彼人是哉？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譯詩】看他那果園里有碩大的肥桃，我便採擷來作為我的美味佳肴。我的心啊！有著無盡的悲哀和痛苦，情不自禁，我便唱起那哀婉的歌謠。市井的人們，完全不了解我，異口同聲說這個士人太驕傲。“他說的對嗎？”——人們來問我，我此時無言以對，只覺得心焦！茫茫天地間誰人了解我！茫茫天地間誰能了解我！我何不闔目寧息，萬念齊拋！看他那果園里有一顆顆的酸棗，我便採擷來作為我的美味品嘗。我的心啊！懷著無盡的痛苦和悲傷，悲傷不已，我將在國土中四處流亡。市井的人們，完全不了解我，異口同聲地說這個士人滿心奢望。“他說的對嗎？”——人們來問我，我此時無言以對，只覺得惆悵。茫茫天地間誰人了解我，茫茫天地間誰人了解我，我何不借酒消愁，企盼著一掃而光！

【解析】《詩序》曰：“《園有桃》，刺時也。士大夫憂其君，國小而迫，而儉以嗇。不能用其民，而無德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詩也。”汪梧鳳以為“賢者不用，用者非賢也。”郭沫若以為此人“破產之貴族，有徹底懷疑之思想。”郭說極是。蓋此人必馮諼、毛遂之才，家道衰微，貧寒落拓，又傲岸不群，流浪為生。先秦之士人佼佼者，多系此類。破落子弟，往往一蹶不振，心灰意冷；倘發憤而圖強，則藏龍臥虎之群也。此士之憂，憂之彌深。雖憂其自身，蓋亦不無憂國憂民之意，所謂“先天下之憂”也。夫魏，“周初以封同姓，后為晉獻公所滅”(《集傳》)，則此士之憂，先于天下也。太史公曰：“詩三百篇，大抵圣賢發憤之所為作也。”以此觀之，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