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
柳葉鳴蜩綠暗,荷花落日紅酣。
三十六陂春水,白頭想見江南。
據《宋史·禮志》、葉夢得《石林燕語》、洪邁《容齋隨筆》:東太一宮,在汴京東南蘇村,西太一宮,在汴京西南八角鎮。這里的六言絕句,是王安石重游西太一宮時即興吟成,題在墻壁上的,即所謂題壁詩。
“柳葉鳴蜩綠暗,荷花落日紅酣?!边@兩句一作“草色浮云漠漠,樹陰落日潭潭”,似稍遜色,但看得出都是寫夏日景色。“綠”而曰“暗”,極寫“柳葉”之密、柳色之濃?!傍Q蜩”,就是正在鳴叫的“知了”(蟬)?!傲~”與“綠暗”之間加入“鳴蜩”,見得那些“知了”隱于濃綠之中,不見其形,只聞其聲,視覺形象與聽覺形象渾然一體,有聲有色?!凹t”而曰“酣”,把“荷花”擬人化,令人聯想到美人喝醉了酒,臉龐兒泛起紅暈。“荷花”與“紅酣”之間加入“落日”,不僅點出時間,而且表明那本來就十分嬌艷的“荷花”,由于“落日”的斜照,更顯得紅顏似醉。柳高荷低,高處一片“綠柳”,低處一片“紅酣”,高、低、紅、綠,形成強烈的對照。柳上“鳴蜩”,天際“落日”這都是寫了的。柳在岸上,荷在水中,水面為落日所照耀,波光映眼,這一切雖沒有明寫,但都可想見。
第三句補寫水,但寫的不僅是眼中的水,更主要的,還是回憶中的江南春水。蘇軾《奉敕祭西太一和韓川韻四首》其四云:“陂水初含曉綠,稻花半作秋香?!笨梢娢魈粚m附近是有陂塘的。根據其他記載,汴京附近,也有名叫“三十六陂”的蓄水塘。《續資治通鑒長篇》卷二九七載:神宗元豐二年三月,“引古索河為源,注房家、黃家、孟、王陂及三十六陂高仰處,潴水為塘以備?!?a href="http://www.tenkaichikennel.net/shiji/wanganshi/" target="_blank" class="keylink">王安石在江寧住過多年,那里也有陂塘,他的《北陂杏花》詩就寫了“一陂春水繞花身”,此詩三、四兩句“三十六陂春(一作“流”)水,白頭想見江南”,有回環往復之妙。就是說,讀完“白頭想見江南”,還應該再讀“三十六陂春色”。眼下是夏季,但眼前的陂水卻像江南春水那樣明凈,因而就聯想到江南春水,含蓄地表現了撫今追昔,思念親人的情感。
前兩句就“柳葉”、“荷花”寫夏景之美,用了“綠暗”、“紅酣”一類的字面,色彩十分濃艷美麗。這“紅”與“綠”是對照的,因對照而“紅”者更“紅”,“綠”者更“綠”,景色更加動人。第四句的“白頭”,與“綠柳”、“紅酣”的美景也是對照的,但這對照在“白頭”人的心中卻引起無限波瀾,說不說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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