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
夢君同繞曲江頭,也向慈恩院院游。
亭吏呼人排去馬,忽驚身在古梁州。
元稹和白居易,這兩位杰出的現實主義詩人友誼很深,因而相聚共游、別后贈詩也最頻繁。元和四年(809)三月,元稹以監察御史出使東川,這首詩寫于途中。元稹在詩題下自注:“是夜宿漢川驛,夢與杓直(李建)、樂天(白居易)同游曲江,兼入慈恩寺諸院。倏然而寤,則遞乘及階,郵吏已傳呼報曉矣。”由自注可知,這是記夢之作。
“夢君同繞曲江頭”,“曲江”是長安著名風景區曲江池。是許多文人墨客、摯朋好友以及紅男綠女們樂于游賞之地。這里的“君”,指青年朋友杓直、樂天等。好友相聚,攜手共游,游罷曲江,興猶未盡,因而“也向慈恩院院游?!薄按榷鳌保创榷魉?,是曲江勝景之一,現在尚存的大雁塔(當時名慈恩塔)即座落于慈恩寺院內。這里不僅是一座寺院,而且也是禪丈說法和佛教徒中知識分子們翻譯佛經的地方,并且每榜科考進士,也題名于慈恩塔。因而這里更是文人學士們樂于游賞和登臨之地。上句言“同繞”,下句言“也向”;上句言“曲江頭”,下句言“院院游”,可知摯友相聚,游興極濃,有說不盡的話題,游不完的興致。初唐詩人王勃,寫過一首《送杜少府之任蜀川》,尾聯的“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被人們譽之為名句,它之所以有名,就是因其寫出了“人可遠離,友情難分”的深誼;而這里,卻把“友情難分”更具體化了,化作了夢寐同處的生動契機。詩人在夢中,正與友人們游得痛快、玩得高興、談興正濃之際,忽然夢驚人覺:“亭吏呼人排去馬,忽驚身在古梁州?!痹瓉磉@時天巳亮了,驛吏根據詩人駐驛時的吩咐,正及階傳呼,叫小吏們為詩人安排車馬,要侍奉詩人出發上路了。這時詩人才忽然驚覺,現在早已離開了京城,離開了好友,而只身處在了“古梁州”之地;而且要繼續離“古梁州”而遠行,離友人也將越來越遠。宋顧樂在《唐人萬首絕句選》中評論說:這首詩“布置得法,情味調度,勝白寄作?!边@首詩的主要優點,就在于前面寫夢境,情調很歡樂,興致頗濃烈,后兩句突然以夢醒為轉折,結筆于“官身不得自由”的宦游之苦,寫于了詩人悵然若失之態。這樣,使人讀來就倍受感動。說它“勝白(居易)寄作”,道理就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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