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帚平明秋殿開,且將團扇共徘徊。
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
前首寫長信秋夜,這首寫秋晨。
奉帚,指持帚灑掃。南朝梁詩人吳均《行路難》“班姬失寵顏不開,奉帚供養長信臺”,應是此詩所本。
黎明即起,打開殿門,灑掃庭除,迎來長信宮又一個凄清的秋晨。供奉太后的生涯是這樣清苦、單調。灑掃之余,百無聊賴,只有拿著團扇在庭苑里徘徊。秋節既至,團扇已無用,所以用“且”字承“秋”,且,姑且、聊且的意思。說明抒情主人公此時拿起團扇,不是為了驅除炎熱,而是一時有惑于中,形諸行動。“將”,“與”的意思。詩人以“將”、“共”呼應,把人與物——團扇直接聯系起來,說明在“涼飆奪炎熱”時,它們被棄置的共同命運。徘徊,沉思的樣子,抒情主人公拿著秋扇,究竟在想些什么?于是引出下面兩句。
玉顏,極言容貌的光潤、皎潔;寒鴉,極言其猥瑣、烏暗。詩人在《西宮秋怨》中說“芙蓉不及美人妝”,以花比人,花尚不如人;這里以玉顏和寒鴉比,人竟不如寒鴉。反常的比擬引起審美注意,于是末句申明其由:昭陽在東,平明日出,先得陽光。所以寒鴉自東飛來,還能帶著太陽的光澤。長信在西,玉顏因得不到陽光而顯得黯淡。語意反常而合理。這里,日影象征帝王之恩。寒鴉,一如“露井桃”,借指僥幸邀寵、得幸一時的小人。“時薄朱顏,誰發皓齒”,君恩無定,何以為容!從“不及”、“猶帶”中,流露出不服、不甘的深深的怨悵之情。
封建社會中,人臣的得寵于帝王,正如宮女的承恩一樣,不在于才貌,而在于帝王一己之好惡。常常是佞幸者得恩寵,忠直者遭忌恨,所謂“承恩不在貌,教妾若為容”(杜荀鶴《春宮怨》),王昌齡在這類宮怨詩中所抒發的,絕不僅僅是宮闈之恨,還寓含著封建士人自信有美才而不甘于沉淪下僚的悲慨。因此,它們被認為是“托興深遠”,“含蘊無窮”,有風人之旨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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