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光憲
閶門風暖落花乾,飛遍江城雪不寒。
獨有晚來臨水驛,閑人務憑赤欄干。
《楊柳枝詞》即《楊柳枝》,樂府《近代曲辭》。其特點是詩中常常提到楊柳。這首詩詠的便是蘇州(詩中“閶門”即今蘇州西門)楊花。
古人吟詠楊花,大都在因風起舞上作文章。詩人卻以敏銳的感受能力,發現了楊花與風的深層關系,揭示出楊花輕盈的奧秘。“風暖落花乾”,不是考證,而是種富有詩意的感受和想象。暮春的風和煦溫暖,使本來就易飛的楊花變得更為輕巧,飛起來更為飄忽。這個“乾”字,雖不言飛,卻充滿翩翩起舞之意,蓄足了“飛遍江城”之勢。
第二句寫楊花像雪花一樣悠然浮蕩,漫天飄舞,帶著一種玉潔、飄逸、博大之美飛遍蘇州內外。這種比喻前人早已有之,本來不足為奇。奇就奇在后面還有“不寒”二字。“雪”字表現出楊花的顏色,神態和氣勢,訴諸人的視覺。而“不寒”卻訴諸人的膚覺,寫出楊花宜人的溫度,彌補了前者之不足,使楊花的形象更為豐滿和可愛。“雪不寒”三字配合巧妙,啟人聯想,使人恍若身臨其境,好像感受到拂面楊花帶來的溫暖。
后幅二句,詩人忙里偷閑,推出一個臨水憑欄的鏡頭,看似隨手點綴,實際上意蘊豐厚,耐人遐思。一個“晚”字,把人引入月色和楊花渾然一體的微妙境界,那些憑欄人也許正陶醉于這良辰美景之中。從“晚來臨水驛”五字,讀者又會聯想到唐人常常于晚上送行的風俗。劉禹錫《楊柳枝詞》云:“長安陌上無窮樹,唯有垂楊管別離。”那些憑欄人也許正在眺望遠去的親朋,心頭泛起離愁別緒,就如同楊花一般,流蕩飄忽,連綿不絕。
歌德說過,“把握和描繪特殊的東西是藝術的真正生命”(《歌德談話錄》)。這首詩因為善狀難狀之景,善道人所未道,所以,短短二句便傳出楊花之神,使之生動栩然,可看可惑。后幅又從側面烘托,使之更具無窮流韻。全詩不言情而情在其中,未寫春而春生滿紙,是一首境新意遠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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