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鄴

郎有蘼蕪心，妾有芙蓉質(zhì)。

不辭嫁與郎，筑城無休日。

筑城，即《筑城曲》，樂府《雜曲歌辭》之一，多述秦筑長城之事。秦始皇為了連接并加以增補(bǔ)原有的秦燕趙三國的長城，曾調(diào)動全國的人力和物力，為此，加給了人民沉重的負(fù)擔(dān)，造成無數(shù)老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傳說孟姜女丈夫被役筑長城而死，孟哭于城下，城為之而崩塌。這傳說雖是后人附會史實(shí)而成，但卻真實(shí)地反映了對筑城一事普遍存在的民怨。這首詩正是描述無休無止的勞役給被離散的恩愛夫妻帶來的怨恨。

蘼蕪，香草。芙蓉，荷花。以香草喻“郎”心地純潔、品格高尚;以芙蓉喻“妾”容貌美麗、姿質(zhì)高雅。這兩句通過比喻的手法，把一對品貌相當(dāng)、互相匹配的青年男女的形象具體、生動地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讓人不禁感嘆：他倆是多好的一對!“郎有蘼蕪心，妾有芙蓉質(zhì)”，以妻子的口吻陳述，更見直接親切。他們?nèi)绾位ハ鄡A慕、愛戀的景象，也不難想象。他們也許有“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歐陽修《生查子》)的甜蜜幽會，也許有“鶯鶯嬌軟”、“柔情似水”(姜夔《踏莎行》、秦觀《鵲橋仙》)的互相表白，也許還有“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漢樂府《上邪》)的海誓山盟……這一切的一切，詩中并未寫，言外卻有意。讓人們想到，他倆結(jié)成夫婦是恩愛夫婦，他倆組成家庭是幸福家庭。

然而下文卻出人意料，來了個(gè)一百八十度轉(zhuǎn)變，秦皇筑城征集民工如當(dāng)頭一棒，無情地打散了這對依戀燕好的鴛鴦。“不辭嫁與郎，筑城無休日”，無休無止、沒有盡頭的勞役，拆散了一個(gè)、其實(shí)是無數(shù)個(gè)同樣美滿幸福的家。“無休日”，帶有無比怨恨情緒。從別后，他們幾度憶相逢?遙遙無期的別離帶給他倆的痛苦和憂愁有幾多?那該是“新啼痕壓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王實(shí)甫[中呂]《十二月過堯民歌·別情》)、“離愁漸遠(yuǎn)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歐陽修《踏莎行》)啊!筑城無休日，此恨更是無絕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