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
紫金山下水長流,嘗記當年共此游;
今夜南風吹客夢,清淮明月照孤舟。
此詩似為詩人盛年時的作品,意在抒發羈旅之中思內的情懷。
內,妻室之謂。壽州,即今安徽省壽縣,當時為淮河邊重要碼頭。詩人只身夜泊,又在行旅之中,其孤寂之感、冷落之緒,極易轉化為思內之情。然而,在詩中,詩人對這一主體感受卻不作直接的表達,而借助于幻化和聯想,采用時空倒置的手法,逆書“紫金山下水長流”這一留存在腦際的潛意識,寫出往日夫妻共游長江的一段回憶,并以“賞記”二字以示銘刻之深,從而在彼時彼地,情投意合,攜手暢游的對照之中,突現出此時此地的孤單、冷落,清夜難耐。夫妻共游生活圖景的清晰復現,是歷久不忘的必然,亦為向往之所至,其深情孕于境中,思念溢于言外。
然而,“今夜南風吹客夢”,那形影相伴、情合意偕的生活竟為夢中的幻覺!此句合用“南風不競”與“南柯一夢”二典故,以喻指往日“共游”的回憶,終難抵消孤宿的冷落,更非眼前可觸可及的實景。這夢中的一現與夢醒的一隱的描寫,張開了抒情主人公感情的跨度,在美好回憶的突然失落之中,強化了思內之情的濃度;亦在婉轉跌宕之中,將描寫的視角對準了孤宿的現實。
“清淮明月照孤舟”是實景實境的濃縮。在萬籟俱寂的夜幕之中,只有清水一片,明月一輪,孤舟一只;其水面愈闊,月亮愈明,水上月下的舟楫愈顯孤寂。它形象地展示出抒情主人公所處的特定環境,使思內之情的感發有了客觀的實在依據,其夢境的現與隱亦因此而成為必然,令人確信。同時,它亦是抒情主人公主體心態和感情升華的形象表現,因為情似“清淮”之水,心有明月可鑒,孤舟之孤客的思內之情因此而純潔、明凈!這一感情的物化,與“紫金”句以山喻愛之重、以水喻戀之深相映照,其抒情主人的殷殷之意、切切之思、綿綿之態也就在不言之中愈加醇厚、深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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