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透波穿不計春,根如頭面干如身。
偶然題作木居士,便有無窮求福人。
詩題所謂的木居士,即木制的神像,原是樹根,因像人形,被供奉于耒陽(今屬湖南)鰲口寺中,人稱木居士。張蕓叟《木居士詩序》:“耒陽縣北沿流二三十里鰲口寺,即退之所題木居士在焉。”
“火透波穿不計春,根如頭面干如身。”此二句狀樹根的遭遇及形狀。火透波穿,即火燒水蝕,詩人在這里不取后者取前者,既增添了詩歌的形象性和表現力度,也多少體現了韓愈每每力避圓熟而務求奇橫的創作趣味。不計春,即不計年,形容年深月久。經歷了多少歲月的磨損,無情水火的侵凌剝蝕,使得這塊樹根外形怪異非凡,根部如人頭面,枝干像人身軀。但誰能料到這竟能引發持久的帶有莊嚴色彩的鬧劇呢?
你看,這塊丑陋的樹根,“偶然題作木居士,便有無窮求福人。”題,即命名。這兩句和一、二句看似順接,其實是出乎意料的轉折和跳躍。樹根因某個好事者的偶然命名便突然發跡,神化為偶像,躋身廟宇,享受祭祀,這已很可笑了,而迷信的人們源源不斷前來虔誠地跪拜其前乞靈求福,就顯得更為可笑,亦復可悲。這里,早已枯朽的樹根以其波穿火透的往昔和香火繚繞的神位生涯構成反差;一個毫無知覺的木居士和無數誠惶誠恐的求福人亦構成反差,這便構成了穿透力極強的荒誕感。
這首詩看似平易,從事物發展的順序依次道來,實屬峭拔奇警,用筆不凡。此詩的起根發苗當是詩人見到木居士崇拜場面,遂冷峻地追本溯源,不但剝去迷信色彩,而且道破世情,切中古今時弊,為突然發跡為偶像者撕下神化的外罩,為盲目崇拜者痛下針砭,如此布局謀篇,如此運思立意,就使得冷靜的敘述文字就在再三品味中變成諷刺譏嘲的理趣文字,也變成表達詩人感情向背的抒情文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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