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夷中
種花滿西園,花發(fā)青樓道。
花下一禾生,去之為惡草。
早歲家貧、備嘗艱辛的聶夷中,咸通十二年(871)進士及第后,仍在長安過著“在京如在道,日日先雞起”的奔走衣食的生活。這種經(jīng)歷是他關(guān)心貧民和反感貴族的生活基礎(chǔ),也是構(gòu)成他詩歌兩大主題——同情農(nóng)民和諷刺貴族——的心理動力。《公子家》便是諷刺貴族的代表作之一。詩題一作《公子行》,又作《長安花》。
首二句寫貴公子種花西園,樓聳花繁的景象。西園,典出曹植《公宴》詩:“清夜游西園,飛蓋相追隨。”后用以指貴公子的游宴之地。青樓,一泛指豪華精致的樓房,一指妓院。詩人此處一語雙關(guān)而不更道破,遂將貴公子拈花問柳、金醉紙迷的放蕩生活隱遁于青樓這一意象之中,只正面展示出種花滿園,花擁樓前的繁華景象,微露嘲諷意味。
三、四句沒有沿人們常態(tài)思維去展覽公子哥兒的淫亂丑行,而是別開新面,拈出極平凡極易為人忽略的一個細節(jié):“花下一禾生,去之為惡草。”貴公子重花賤禾,好惡異于農(nóng)民,也許無可指摘,只應怨禾苗生的不是地方。但貴公子卻是把禾草當作惡草除掉了,便令人無法容忍。原來這班公子哥兒們是如此五谷不分,無知無識的。他們堂皇的宴游豪奢的享受不是以智慧和勞作為條件,而是以不知稼穡之艱難為背景。寄意遙深的詩句只是點到為止,卻令讀者浮想聯(lián)翩,心緒難平,悲憤難抑。
全詩就種花立言,不涉旁事,斬斷枝蔓,而涵容極大極廣,直有小中見大之妙。且語言洗煉精悍,以平凡樸素的文字捕捉耐人尋味的意象,寄寓難以窮盡的蘊含,真屬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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