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下客探春·殘菊（第三十八回）

【原文】

露凝霜重漸傾欹①，宴賞才過小雪時②。

蒂有余香金淡泊③，枝無全葉翠離披④。

半床落月蛩聲切，萬里寒云雁陣遲。

明歲秋風知再會⑤，暫時分手莫相思。

【注解】

①傾欹（qī）：指菊傾側歪斜。

②小雪：立冬以后的一個節氣，二十四節氣中的第二十個。

③余香：實即“余瓣”。金：指菊花的金黃色。淡泊：指顏色暗淡不鮮。

④離披：亦作“披離”，散亂的樣子。

⑤知再會：不知能否再見的意思。

【背景】

這是十二首菊花詩的最后一首，有總結和預示將來之意。

【賞析】

寶釵為十二首菊花詩排順序時說：“……末卷便以《殘菊》總收前題之盛。”這就說得很明白，“盛”要以“殘”作結。大觀園“金釵”有十二個，菊花詩也恰好作了十二首，這不是偶然巧合，而是作者有意安排的。我們雖不能把十二首菊花詩當作十二首判詞看待，但也應該注意把詠菊詩的總體看成是詠人——詠十二釵總的命運，最后是葉缺花殘，萬艷同悲，歸到“薄命司”去。

這一首是探春作的，當然也要帶上她個人的色彩。她曾預言賈家要“一敗涂地”，《殘菊》就暗含著一敗涂地時群芳的最后結局，也包括她自己的結局。“萬里寒云”正是她遠嫁時的映射；“暫時分手莫相思”也可同“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牽連”的曲子對應起來。

吃蟹，飲酒，賞菊，作詩，這是何等富貴風流！然而透出的氣息卻是如此凄涼慘淡。這是《紅樓夢》常用的手法，也是作者的高明之處。